他如今坐在这座易发生泥石流和洪水的山顶上的一间潮湿阴冷的房子里,他在想他将何去何从,上个月刚和老板吵了一架,老板说你不想干了可以走人,找人容易的很,你以为我缺你一个吗,你以为我缺你一个吗,你这老头子脾气越来越坏。他烦恼了,他该给小儿子打电话吗?给小女儿是不能打的,那个死女子虽然上了个大学,他怀疑她在北京吃饭都是个问题,二女儿更不能打了,二女儿那个鲁事款女婿把他娃害惨了,二女儿带着孩子可怎么长大呀,如今孩子上学花费太大了,想到二女儿他不由为他娃担心起来,都怪他这个老骚情,石家那一家子把他娃耽误了。大女儿,虽然如今盖起了四合院,也是苦死苦活挣了一身病,35岁的人驼背弯腰的,他都不忍心看他娃那张又红又黑的脸。他要回去种地吗,其实种地也没什么,他不就是种了多半辈子地吗,他不就是个农民吗,农民不就是种地的吗,可是他忍受不了那一院的冷清,他的羊,他的牲口,他的婆娘,给他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空白,他一个人填充不过来,再说他确实是老了,精力远远不如以前了,他现在连骂人都懒的动嘴皮子了,想当年派出所多给他挂了一个自行车牌,他堵在派出所门口,他把狗日的美美骂了一顿,那狗日的刚开始可不是还想跟他动手吗,那些孙子是他的对手吗,最后他们可不是乖乖的把钱给他退啦。可是现在他不行啦,他都不如他73岁的老碎大精神了,还是人家想的开,年轻时出力没他那么二,老了倒是看着力气也没大减。他是不行了,他年轻那会耕完二亩地,中午不休息就去剐草去了,现在一到晌午不打个盹,头昏昏沉沉的,支持不到下午。难道他就这样老了吗,是气站老板看他抱不动罐了吗,他大的那个球一百多斤,就是年轻人也得一点点挪呀,再说他往车上抱的时候那些狗日的懒松也不给他接一下,他老汉每上一罐气都得爬到罐沿上喘半天。走就走,也该走了,工资涨到八百就没再见长过,听说城里现在一个看大门的都一千五六呢,他小儿子难道就不能给他爸寻个看工地的事吗。想到这里,他反而释然了。
他曾经在妻子去世那几年是想过自己的出路的,他想他没辜负她,他不是把他两个娃娃供完大学了吗?他操持着二女儿不也出嫁了吗?反而是她辜负他,是她半路上不要他了的。她把一摊子寂寞全丢给他,他是很怨恨她的。如果再找一个能找到吗?前段时间不是有人要把高岭山那个左半身中风的老寡妇介绍给他吗?左半身不能动,右半身不还动的好好的吗?丑是丑了点,脏是脏了点,端茶倒水总是可以的,平时还能有个说话人,后来怎么了,后来不还是因为他那几个光棍儿子吗,他怕他们将来让他小儿子负担太大,他小儿子虽然上了大学,工作稳定,但是毕竟穷家里孩子,没底子呀。得费多大力气才能翻过身,再让他回头给毁了,那不是前功尽弃吗,那不是跟不上大学一样吗?那还找什么呢,反正他这辈子眼看就这样了,他的孩子幸福要紧。
他也曾经想跟着女婿上内蒙打工的,他说你别看你我这一把骨头,老道的很,现在扳手劲你能扳过我吗?他女婿说我不行。后来他终于没能去成内蒙,因为他从场里背了一麻袋豆子回家时摔倒在半路上,他女婿说姨夫,你就别上去了,那里太危险啦。他说那些坏驴X的白眼狼把他给撂下了,当时除了他大女婿,老三和老五(即我三爸和我五爸)也走了,那两个懒松,干活还没他勤快,他们都能走,独独把他给撂下了。
那些天他经常给我打电话,隔断时间就告诉我某个死亡的消息,他说转粉你还记得代销点那个刘梦洲吗?你给他画了一张相,他到现在还挂在他窑里呢。我记得啊,有一天下午他进来找他孙女,顺便走到教室后面看墙上的“学习园地”学生的作品,那上面全是我画的,下面写着我的名字的是我画的,写着别人名字的也是我画的,而我当时就跟不多的几个同学在教室里写小楷,他孙女说,爷,她画的可好了,你看这吕杜兵,何仙姑,这边孙悟空都是她画的,他爷说那你给我老汉画张相么?我就拿着圆珠笔画起来,他孙女说爷你可千万不能动,动了就画的不像了,他果然坐那一动不动,认真的很,画后他说像的很,像的很,这娃是个灵娃娃,我这就回去裱了挂我墙上。
你知道吗?他死了,就最近。我们去埋人的时候在墙上还看到你给他画的像,黄的都不成样子了不过像,真像!隔阵子他又来电话说转粉,麻花洼你姑奶奶殁了,我刚埋完回来,我姑奶奶是他亲妈,她看到她大哥没有孩子,就把他给他了,他离开她的时候才六岁,刚开始他们对他都很好,他养父给他买了一顶鸭舌帽,吃的也比过去饱,他突然感觉从他那兄弟姐妹众多的大家庭中出来,感受到了温饱和温暖,光明几乎唾手可得。后来在他七岁的一个午后,他养母给他一个扁担,两个小桶,“去,到沟里担回水去”,又给他一个镰刀,“去剐点柴去”,后来各种各样的农具顺其自然都交到他手里,他担着两个半桶,从沟里暂走暂歇,到家门口已经剩三分之一不到,他养母觉得这孩子不抽是不行的,驴不抽不是不走吗?于是那天下午那个院子里全是他惨兮兮的哭声,他养奶奶趴在墙头上看着他挨打,看了一会就进她小儿子屋子去了。这一顿打以及后来的数不清的挨打一下子让他记住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沟渠,这里土地,让他明白了这山这沟渠这土地这扁担这镰刀就是他的命运。他突然喜悦,他刚来时的盲目和迷惑和恐惧都没了,他终于有个他的命运。他终于知道他生来就是下到沟里担水的,拿着镰刀上山下山的,吆着一对驴在地里来回走动的,是的,他甚至比他们期望的还好,还精于干活,他在十二岁时就从犁沟上换下他养父。早上天麻麻亮,他担着水在沟路上,八九点时在地里扶犁或者锄地或者收庄稼,十一二点时趴在锅台上烙饼子,下午又挂在哪个山或者哪道梁上剐柴。有人说他们家养了个好娃娃,从没见过哪个娃娃像他这样干活跟骡子一样。也有人说,那孩子是个遭罪的。他喜欢别人说他能干,说他地耕的好,说他有劲,说他会吃苦,他讨厌那些同情他的人,他们哪知道他这孩子正儿八经找到了他的命运,尽管有时候因为犁行子耕的不够直,被养父一脚踢到犁沟壕里半天起不来,尽管有时候担水时不能担个满桶回来头上乱飞一顿棍子。尽管有时候因为饼子烙生了,被一拳捶到灶火里。尽管有时没及时把柴收到柴窑里,又是一顿棍子或者鞭子或者布鞋底,当然是什么顺手是什么,那时那刻有什么就是一顿什么。但是呢,他找到了他的命运,打就打么,骂就骂么。那不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事吗?后来又有人说这孩子将来可能要傻,头上隔三差五挨棍子,不傻也残了,也有人说这孩子活太重,压的都长不高了。他后来就真的没再长高。长到十三岁,长到一米六多一点点就厌倦了,停下来了,再说他又不知道长高有什么好处,高个子有他干活厉害吗?
他被打傻了吗?我不知道,这是个模糊的问题。据他和村里其他人说他曾经因为上过中学还当过会计呢。他十三岁上的学,那时候因为他养父是红军,红军的子弟是要受照顾的,是要念书学文化的,他就上了学,本来他养父说能不能让他侄儿老三上,老三比他聪明灵光多了。老师说你侄儿老三是你儿子吗。后来他就上学了,他上学一般过了中午才去,他天麻麻亮从沟里往回担水时就已经背过了头天学的东西,耕完早上的地后就几乎背的滚瓜烂熟了。上中学时他终于不想上了,他每天担完水,耕完地,跑十里路到学校都下午两三点了,老师说何社社,你是放羊的还是上学的?他说他这也是最快速度了,如果他再磨蹭一会劈好柴,恐怕太阳都落山了,他笑着这样对老师说,老师也笑了。后来老师找他养父谈过话,他养父说够了,他该回去娶媳妇了。他的学生生涯结束了。他说他其实很渴望结婚的,结婚了,他就是家长了,他就拥有他养父一样的家长的权威,这种权威在他记事中是不可违抗的,他就从来在他养父打他时不顶撞不还手,难道他将来的婆娘敢挑战他的权威吗?难道他将来的孩子敢挑战他的权威吗?后来快要老了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受骗了,是历史骗了他,还是传统骗了他,或者是他养父母骗了他,因为那不是权威,他也曾经听说许多人从小没有挨过打,也从不打孩子,从不训孩子,他说你那还算成长吗?你那还算教育吗?不挨打?糊弄我的吧?不打孩子?糊弄我的吧?他告诉别人,他小时候就挨打,他现在什么都打,打孩子,打婆娘,打狗,打牲口。不打?正常吗?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快要老的时候或者说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就觉得受骗了,他不是后悔打了孩子,打了婆娘,他是觉得受骗了,因为他的孩子竟然给他讲道理,他的孩子不顶撞他,却用一些他从不知道的东西给他讲道理,可恨的是他们说的都对都有理,竟然把他说服了,难道十几年他的所有贯穿始终的思想教育都错了吗?这是他受不了的,他的孩子管他成长中的经历叫虐待,这也是他受不了的,这也是他听着既有道理又无法接受受不了的事情,什么,他的养父母对待他的方式怎么可以叫虐待,虐待不是地主和农民之间的事吗?不是奴隶和奴隶主之间的事吗?怎么扯到他身上了,他跟他们是父子母子关系呀……还据说他曾经培育过小麦新品种呢?但是我只知道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但凡他记的东西,就像相框里的相片一样,原封不动的存在他记忆里,谁想糊弄他吗?那就别让他记住,谁的记忆力敢和他对峙吗?
我问他,你恨你养父母吗?他说他不恨,他恨他亲生父母。他说养父母打他骂他那是他的命。可是却是亲生父母改变了他的命运。
“你一直恨他们吗?还是老了才想起来恨他们?”
“我一直都恨他们,只是老了才想通了不恨他们。”
有一天他又来电话说,你知道吗?麻花洼你姑爷殁了,我当时正在准备论文答辩,也没仔细问,也没仔细听,寥寥草草的挂了电话。后来也通了好几次电话,他都没再提起。我也忘了,姑爷姑奶奶,他的亲生父母,听说他恨他们,我们几个孩子对他们的感情也淡的很。直到很久以后,他又打电话给我报告了一个死亡的消息。他说麦高死了。“在你舅舅兔场门口被几只野狗咬死了。”他忧伤的说。
麦高是家里养的最后一只狗,这只狗和家里最先养的一只狗都是最苦难的两只狗。我们家的狗的命运是随着人的命运一起沉浮的。这两只狗不幸的很,都是在家族最灰暗的年月里与我们一起煎熬。第一只狗都没个名字,在狗的权益还未得到的声张的年代出生,无论是道德,法律还是物质对它都是排斥的。这只成年的花狗,我不知道他是何年何月走进我们家门的,但是在我记得的那些日子里,伴随在它周围的只有呵斥,忽视,冷漠,饥饿,无缘无故的踢打。除了四个孩子,没人待见它,别让孩子的父亲碰见,尤其是别让他碰见它卧在屋子里,那他非把它打死不可,“看在下雪的份上,让它待在屋里吧!”他的孩子央求道。“什么,狗是待在屋里的东西吗?”然后他提起一脚“哐啷”一声,它的头被踢磕在门槛上,嘶叫了一声,逃跑了,一口气跑到很远,远到我们屋子里人谁也看不见它。
那时候做饭时他盯的很严,他最恨剩饭,一旦剩饭了,准是要给狗吃。他问,今天剩饭了吗?怎么又剩了,放着,晚上热了我吃,粮食多的没地方去了吗?天天剩饭到底怎么个意思?三个孩子后来想了一个办法,下午放学时在教室的各个桌子抽屉里寻找学生吃不掉扔掉的馒头。倒是每天都能收集很多。那一阵子,它吮吸着温饱的味道,感觉很幸福,也开始蜕毛了,身上显得光滑了。好景不长,后来有许多家里有狗的同学加入我们的行列,而且一些学生学聪明了,把放学时吃不掉的馒头直接拿回家喂自家的狗了。它得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好在后来接替做饭的是家里的四个孩子之一,而非孩子的母亲,总算可以偷偷的剩饭了。
也许厌狗是一种病,可以传染,她就被丈夫传染了,她也骂狗,踢狗,跟她丈夫一样恶狠狠,一样不耐烦,一样会念咒语,诅咒狗不在明天死,就在后天死,反正是别让她和他看见。可能咒语灵验了,它就在某一天黄昏卧在四亩涧的花椒树下,嘴里吐着白沫垂死挣扎。它如果会说话的话,它可能希望我尽快杀了它,因为它那时候是那么痛苦,它卧在那里打滚,身下翻腾出了一个大坑。弟弟说不用看就知道是吃了谁家玉米地里放的老鼠药。我们守在花椒树下陪着它,二姐拿了一个包子放到它嘴边,它看都没看一眼。后来天黑了我们这些孩子都被叫回去了。第二天花椒树下什么都没有,它不在了。有人说狗和猫知道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会离家远远的,如果死在家里,会有厄运降临。它不知道去了哪里,它除了留下忧伤外,它把它的气味它的声音它的映像全带走了。总之它就像秋日的空气,好像压根没来过,但是我们从此都仇恨科学,仇恨老鼠药,仇恨玉米地。仇恨那些厌狗的疾病。
麦高呢,麦高来的时候我们家的家运是有一小段高潮来着,就如同油灯油尽快灭时突然旺旺的燃烧起来一样,我们是有那么一小段高潮来着。他的妻子缝衣水平日益老道,如同人们评价的:针脚细,衣服剪裁合适,式样也多,还能省布,她总能通过一种巧妙的剪裁为客户省下许多布料来,什么?怎么还有一个包?她说她省下来的,反正是和衣服一起的,都带走吧,她叮嘱他们以后如果只做衣服,少买二尺。他们都是又惊讶又喜悦的离开了,然后奔走相告,这个杨大师不得了,衣服做的好不用说,还能省布,省布可不就是省钱吗。有一天我回家后,屋子里有两个年轻女孩子,在帮着她生炉子,烧熨斗,打糨子。她说这是她的两个新学徒,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孩。从此裁缝铺里人声鼎沸,笑声一浪一浪的。院子里站着人,大房里坐着人,水沟路上走着人,朝着我们家的方向。
晚上他们躺下来又开始计划了,计划家里再添些什么东西,合计合计几个孩子的前程,是不是该把二女儿叫回来跟着她学裁缝,如果她不愿意,学理发也好,是不是应该把大女儿的孩子接上来,他们给她照顾着,三四岁的孩子坐在蹦蹦车里东奔西颠的,孩子累、营养跟不上还倒是其次,关键是太危险了,他们盘算着小女儿快考大学了,考上后学费够不够,小儿子他们看错了,以前以为没什么出息,那天不是还拿回来一张喜报吗?这么看来他们这四个孩子都是称心的。奇怪,她的病也好了,胃不胀了,他丈夫说你妈总算解放了我,以前每晚没完没了揉胸口这个活啊我可是干的颇烦极了。那年他们又做出了一个规划,他们听说土豆出了甘肃价格非常高,如果种一年土豆,再让女婿拉到西安去卖,她小女儿上大学的学费应该没一点麻达了。她钻在案板下,佝偻着头,从三月底到四月十一日,没日没夜的切土豆种子。她甚至都没来及赶一回集,因此也没有换身新点的衣服,除了那件衬衫上没补丁之外,马甲上,裤子膝盖上,屁股上,全是补丁,袜子上补丁摞补丁。甚至裤头也是补过的,她二女儿过年时给她拿回来几个裤头,穿着都不合她意,她把一条秋裤拆了,照着尺寸给自己做了两个。那秋裤本身就是补过的。我后来回家看到凉衣绳上挂的她最后一天穿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血肉模糊的,白底的花色衬衫几乎成了红色,马甲的一侧被石头擦的不成样子,一条裤腿沿着裤缝一直扯到大腿上,那些血衣服和那些补丁使我再也没有恢复过来。除了夜夜梦见她之外,就是自闭,我从五月份回学校后,就已经拒绝说话了,老师说,孩子你说话呀,你要加把劲呀,复读一年不就是为了考的更好吗?孩子,你配合一点呀,想想你妈,你应该更努力呀,孩子,孩子,你应该,你应该。
而麦高,在家里一个人死了,另外两个上学,还有一个出去打工后,它就跟在他身后,走前走后跟着。那天我们都在大路上等班车,路畔下面,他和麦高站在门涧畔朝上望着我们。他站在下面喊着什么,我们一句都没听清楚。他只是一个劲的喊。他头上的白纱布在八月日光最后的一点残余里变成一个银色的亮点,一闪一闪的。我们走的时候都不担心他再打狗了,也不担心他不会给它喂食了。家里不就剩下他俩了吗?我就不信,他还敢冒险打它吗?还敢冒险不给它吃饭吗?大一的时候,我写信问他麦高好吗?吃的可饱?他回信说好的很,我吃啥它吃啥,但是有一点,它永远睡在门涧畔它的房房里,我还没有降价到把它带进屋子跟我一起睡的份上。后来他又来信说,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他和麦高一起睡在屋子里。他说那几天屋子里响动的他睡不着,他明显能感觉到我妈的阴魂在附近走动。他说麦高卧在屋里以后,他睡的很踏实。麦高在他去气站之前的一个月被我小舅带回去给他看护兔场的大门了。期间我回去了一趟。我三年没见它了,远远向它走去的时候,它的尾巴已经摇开了,它扑到我身上,疯狂的舔我的脸,我的手,它趴在我肩上半天不松爪子。它在兔场吃的是好多了,但是它寂寞吗?它跟我是一样的心态,我相信我们都把我们离家的日子称为漂泊。
弟弟说,你永远都猜不透动物的心思,大多数时候它们对着食物的时候格外贪婪,据为己有的心机很重。但是有时候它们蹲在那里静默的时候,你以为它们在睡觉吗?你以为它们不是在想心事吗?我们工地有一只狗就是因爱而死的,而且还是一种跨越种族和禁忌的爱,他说有一只狗几乎每天都和一只猫待在一起,狗的姿势多半是蹲着,猫有时候是蹲着,更多时候是侧面躺着,爪子搭在脸上。自从他们两年前在这施工的时候,它们就在一起了,有一天,一辆卡车过来把猫碾死了。狗寻猫不见,天天坐在原来的地方不吃不喝等猫回来,有时候饿极了会吃工地上厨师放到它嘴边的一块肉,或者几片饼子。过了半年狗就死了,它是真真忧郁而死的。你知道吗?他们是跨越种族的无畏禁忌的或者是爱情或者是友情,反正是那么一段默默的而让听者和看者都会震惊的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