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颜慕云似乎把所有的事都抛诸脑后,若无其事地过了一天。傍晚时分,当颜慕云游荡在校园的林荫道,回味着夕阳的余温时,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铃声大作。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和梁颢天那个荒谬的赌局,才在手机焦躁的伴奏中后悔自己做的蠢事。一时间,颜慕云心乱如麻,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手提包的最深处,并把所有的东西都盖在上面。可惜弱化的铃声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稍事停息后又重整旗鼓,闹腾个不停。
心烦意乱中,颜慕云终于妥协了,她把双眼一闭,抓出手机接了起来。
“好吧,你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我赢啦?”
“……哎,妈,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啊,吓死我了!”
“我就问问你们赢了比赛没有。”
“算是赢了吧。”
“怎么就是‘算是’赢了呢?什么态度!谁得罪你了吗?”
“哎……我真是……反正一言难尽。”
“算了算了,赢了就好。关心一下也不成,我真是费力不讨好,连声谢谢也不说?”
“……妈,你就别计较啦。不过……我还真该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
“煽情就免了。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啊?!嘟——”
经过一场虚惊,颜慕云庆幸地关掉了手机,还把电池和电话卡统统拔掉以绝后患。在她把手机丢进书桌最内侧的抽屉后,颜慕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当她有意无意地瞥见角落的抽屉,心里隐隐透出一股不安,但是这种不安很快随着她强制转移的视线游离开去。
一天后,颜慕云刚回寝室,就看见宿管阿姨站在门口。
“谁叫颜慕云?”宿管阿姨叉着腰问道。
“我是,请问有事吗?”
“就是你啊?!跟我来一下。”说着,宿管阿姨眼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让颜慕云觉得莫名其妙。
颜慕云跟着下了楼,来到宿管办公室。还没站稳脚步,她手里就被塞进一支听筒。颜慕云愣了愣,下意识地把听筒凑近耳朵。
“嘿嘿,怎么样?你输啦!”
“是你!”
“别以为你把手机关了就没事儿了,我手段多着呢!”
“你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你手机打不通呗!都说我在S大混过,查这个也太小儿科了吧?还有,咳咳……颜慕云,女;出生日期:××年×月×号——这么说来你是处女座……”
“好吧,你赢了,我挂了。”
颜慕云惊魂未定地挂了电话,顿时觉得很是狼狈。她定了定神,准备回寝室,不料她刚迈出宿管办公室,就看见梁颢天堵在门口。
“嘿,某些人态度有点恶劣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你输了就得给我你的赌注啊!不是说我随便定吗?本来还想让你请我吃顿饭就算了,但是,呵呵,鉴于你的不良表现,我要重新考虑一下。”
“那等你想好了再说吧,我要走了。”颜慕云面无神色地说。
“哎——手机开机啊!”
“你觉得知道是你打的我会接吗?”
“你可以不接啊?但是……忘了告诉你,你爸妈的电话我也知道,到时候……说不定你们家会接到你的噩耗什么的。我不高兴了,可是会乱说话的哦……你觉得我是说你退学了好呢,还是怀孕了好呢?”
“……好啦,知道了。”颜慕云简直万念惧恢。
“还有,如果我来宿舍找你,你躲起来不见我的话,宿管阿姨可是不答应的哦……”
“我怎么敢……”
“乖——”说罢,梁颢天大摇大摆地走了。
颜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烦乱不已,觉得自己怎么遇到了这么个纠缠不休的人。此时此刻,她默念道:“上帝,救救我吧,我这次可是虔诚的!”在她思绪还在纠结不清时,颜慕云听到了宿管阿姨正对自己评头论足:“那女生真是没良心,父母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回报!家里有困难了找她要钱,她居然关机!你看这不,她亲哥哥找上门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是我去叫的她!她爸爸得的可是癌啊!要是这是我闺女啊,我就不会把她从娘胎里带出来!”
颜慕云听了这番话,百口莫辩地看着天空,觉得自己是不是虔诚得不够才招致这场横祸。可是她又觉得也许是因为上帝听不懂中国话的缘故,才忽略了她的祈祷。于是她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期许。但是,在看到宿管阿姨眼中鄙夷的神色愈演愈烈时,她彻底熄灭了做一个基督徒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