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眼皮子总跳个不停,心里头也和这几天的鼓(股)点似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我又担心额放在鼓(股)里的钞票咧,那可是额娘给额的嫁妆尼。
晚上吃了饭没啥事儿,我就拿出半导体在院儿里听广播。那广播里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这几天鼓点子动静小是因为过两天动静马上就要大咧,而且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大,是历史性地冲高。我听了广播心里踏实了一些。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眼皮子还是跳个不停。做梦咧,梦见自己爬山尼,好不容易快爬到山顶还没来得及高兴尼,就一哈子摔下来咧。
我一哈子就被吓醒咧,满头是汗尼。
不行,明天说啥我也要把那鼓扔了不吵吵咧,整天提心吊胆的,额受不了咧。
呀,要是叫翠花知道又要笑话额咧。她说有内线尼,应该没啥事情吧。那广播里的专家不是也说即将要突破历史新高了吗,我要是不跟着吵吵的话,不就没法创造历史了吗。
秋天下雨的时候,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说不上啥滋味,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来。说是赚钱咧,可我还没见着钱在哪里尼。攥在额手里头的钱才是额的钱尼。不行,我还得把那个鼓(股)扔了。
不过,人家不是说做梦做反梦尼嘛,我要是不吵吵鼓咧,那鼓点要是吵吵到历史的顶上,我还傻在山中央没跟上去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尼嘛。
到底该咋办尼嘛。
天还没亮透尼,我就爬起来从额的裤兜里找出一枚硬币。我暗自为我想的办法得意尼!
我把一块钱硬币攥在手心里,然后慢慢把它捏起来,轻轻向上一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它落下。怎么那么巧,那枚硬币落下来咣咣铛铛就滚到桌子和墙之间的缝里,咦——立住咧。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这天中午,翠花急匆匆找额来咧,像吃了炸药包似的满脸通红随时都要爆炸似的。
“你咋这时候来咧,娃儿呢?咋不管咧?”我问。
“什么娃儿不娃儿的,想来就来呗。”
“咋尼?出啥事咧?”我着急地问。
“啥事儿也没有,看你大惊小怪的。”翠花不以为然地瞥了我一眼。
“没啥事请啥假尼嘛,要扣工钱地嘛。”
“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老老实实傻卖力气呢。我问你,他们给你涨工资了吗?”
“为……为啥要给额涨工资尼?”
“傻瓜,现在的保姆还有扫大街的端盘子的都闹着涨工资呢,不涨就辞职呀。辞了职去敲鼓(股)照样挣钱。你没看见现在交易厅敲鼓的多了许多和咱们一样的人吗?”
“那你的工资涨了?”
“不涨能行吗,我哄他们家孩子哄得好着呢,他们就怕我一拍屁股不干了。”翠花得意地笑咧,“我不但工资涨了,而且每天中午还多了午休时间呢。要不然大中午头儿的我能有时间来找你?”
我羡慕地看着翠花,点点头。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这么老实。要求涨工资,要不给涨就辞职不干了专门去敲鼓去。这年头随便敲几下就赚钱我告诉你,都啥时候了,外头都起风暴了你还蒙着头傻干呢。”翠花严肃地对额说。
“啊?就额的主家活像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尼,涨工资?不可能。”
我对翠花说我可不敢提涨工资的事儿。也不是不敢提,额就是觉着起先都定好工钱咧,半路上又要求涨工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翠花一听又笑着骂我啦,“春妮家的教授说了,行情是在不断上涨的过程中。那咱们这些做小保姆的行情也要不断上涨才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嗯那?”
额说额还是张不开嘴。
翠花恨不得煽额嘴巴子,最后她决定亲自出马替我跟我的主人说呢。
我的女主人是铁公鸡,翠花像只母鸡中的战斗鸡,我像她们中间的茶几,两个人在茶几上拍过来拍过去,拍得额心惊肉跳的,一拍就是好几天。
干豆子就怕水来泡,在翠花的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下,终于大功告成咧。我的女主人同意每个月给我增加两块钱工钱,她害怕我会扔下她瘫在床上的父母不管尼。
虽然只是两块钱,我可以办好多事情呢。比方说,两块钱我可以买一卷卫生纸,我每个月的那个“大姨妈”就侍候好咧。嘿嘿。
此次涨工资,翠花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说要给她做碗面条吃谢谢她,她说不必咧。
我挺怪过意不去地。还没等我再说啥尼,翠花毫不客气地向我提出要求啦:每个月要从我这两块钱里抽取0.3%,说是佣金尼。
额滴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