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都吃好了。香诶,快去吃饭了啊。”陈旱说着已走进了那木门挡住的房间里。
“哥叫你去吃饭呢。快去吧。”陈粮对还膝坐在床边的左香说道。
“哦,那我去了。你如果等会饿了的话,我就再将那些饭热热给你吃。”左香说到便已起了身,慢慢的往屋外走去。
“哥,你看我这个样子,不能陪你们一起喝两杯那自家的吊酒了,真是抱歉啊。”陈粮对正在抽着香烟的陈旱说道。
“没事啦,等你腿好起来,我们兄弟几个再好好喝一次。”说完拿出早已藏进衣兜里那方方的盒子,抽出一根烟递给躺在床上的陈粮。
“哥,这种烟我抽不惯。你还是将那放了烟叶的荷包递给我吧。这些年我都是抽这玩艺儿。又便宜又经得住抽,买一大包烟叶可以抽一个多月呢。”陈粮说着用手指着放在那自己够不着的地方的荷包。
“哦,你不抽抽我的烟?好几十块的烟诶。你就别抽那种土烟了,对身体不好。”陈旱一边起身往那放荷包的地方,一边还不忘说道这些话来调侃陈粮。他明知道陈粮家里的困境,却还这样说道。
陈粮接过陈旱递过来的荷包,翻开荷包继续抽着那不知是谁弄得有些潮湿了的烟叶。说道:“没事,这烟我已经抽了好几十年了,要是有坏处,早就出来了。你那种名贵的烟条条像我这种种田耕地的人是抽不惯、更抽不起的。”陈粮本不想将这些话给说出来的,可是听到自己的哥这样子说自己,也不得不说了些话回应。
“好了,咱不说这些了,等老三老四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谈谈咱妈的事情。”陈旱知道陈粮说的有些动气了,便不作下一步的调侃了。忙将言语放柔了些,也将言语转了方向,透到了老人的身上。
“哟。刚说你们,就进来了,快快,坐下来商量下妈的事情。”陈旱看到一个个走进来的人欢言道。
“恩。快进来坐。香诶,香诶。快倒些开水进来,给他们喝。”陈粮对厨房里的左香喊道。
“哥,不用了,我们都喝过茶了。我们谈我们的事情吧。”陈薯说道。
“是啊,是啊。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们在外面都喝过茶了。”陈仓、陈竹也忙附和道。
“恩。好吧,既然都喝过茶了,就不要也罢。你们说咱妈的事情要怎么办才好?”陈粮问道。
良久,这些本都很会说话得人都不作声了。陈粮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不知是各自心怀鬼胎还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妈着想。陈粮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这些哥哥弟弟们开口说话。
“大哥二哥,我觉得咱妈有这么多儿子,应该将这次事情办得大些、盛些。毕竟咱们哥几个都在外头打工挣钱,这些钱应该我们都不会吝惜的。我说的对吧。”终于老三陈仓的话打破了那片刻矜持的沉默。然而陈粮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感,心里有点莫名的莫名得无法说出来的怪感觉、很怪很怪。当然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有这么多的儿子,就应该办得盛些;老三的话也没有说错,可是心里就是感觉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何。
“恩,我觉得三哥说的对,你看咱妈这么多的儿子,要不办得盛些,还叫沟里人笑话咱家呢。”老四也附和着。
“我也没有意见。”陈竹说道。
这时唯有陈粮和陈旱没有说话。
陈粮不知道哥为什么没有说话,难道是他的这个哥哥知道了自己家的这般状况了,在为自己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心里在想左香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正琢磨着要怎么样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内心忐忑得扑通扑通的。
“我觉得老三的话没错。咱妈的事情是该办得盛些,但不仅要在陈家沟里盛,咱们还要去村里为老人埋水,叫村里人都知晓,那才叫盛哩!”沉默了一会的陈旱终于说出了话来。原先陈粮觉得他是在为自己着想的念头已化作了泡沫,反而更令自己内心纠结着,不知所措的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屋顶那土黑土黑的瓦,眼睛里全是那土黑土黑的东西、一直到整个大脑里都是土黑土黑的东西。
“恩恩,我觉得大哥这个提议不错。我觉得我们就该这么办吧。这样既可以让妈在地下开心点,又可以为咱兄弟几个涨涨脸上的光。”除了陈粮没有言语,那些人都对陈旱的言语做了赞同。
“陈粮,你觉得怎么样?”陈旱看到良久未说话的陈粮,便发声问到。
“哦,这个嘛,你们说的办得盛些,我也不反对,但是我觉得去村里埋水就不必了吧。我觉得应该做些实在的,而不是借老人的名来涨我们脸上的光。我想妈也不喜欢我们这样做吧。”陈粮说道。
“哥,你这样说的话就不对了。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涨咱妈的光啊。要是别人看着了,就会说,这家老人真有福啊。都会羡慕妈哩!”陈仓继续说着,他始终坚持大哥陈旱说的建议。
“对对,老三说的不错,村里人都会羡慕咱妈哩!老二,你就不要在坚持了。”陈旱对躺在床上的陈粮说道,眼睛里尽是些喜乐的光,内心里浮动着对这些兄弟们对自己支持的一种感动。
“羡慕咱妈?现在一个个才想着用一个老人家的名来涨自个脸上的光。早些年都去哪里了?妈这两年病的这么厉害,都不见一个人回来望望两眼妈,打电话催呢,却都是生意忙,支不开身。这些年来还不都是我和左香两人在照顾咱妈。如今却还这番样式,真叫人寒心呐。”陈粮在心里一番埋怨,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样说出来的话,会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所以他只有放在心里磨折着,又让自己压抑着忍了过去。
“我看这样也挺好的。但是我想问问这些葬母的费用我们怎样来出啊?”陈粮终于将那心里一直都不好言语出来的话给支吾了出来。之前他们一直都在谈论着别些问题,对于这个事还一字都没有说过。可能他们都以为陈粮默认了他们之前所被着他所言语出来的结果了吧。
“不是说好了平摊的吗?这么你不知道?”陈旱和其他几个人都作吃惊地问着。
“说好了?你们和我说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陈粮此时却比他们更加吃惊,因为他从没听到在之前的谈论中有提及到这个问题其中的任何一个字。
“咋了香诶没和你说吗?”陈旱问道。
“香诶?她......”没等他将话完全说出来,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忽然想到刚刚左香和自己说的话了,他也知道那些女人们争着奔去厨房里的缘由了。“苍天,这些人这么这样?”他在心里叹着无奈的气。“恩,她和我说了。我觉得你们说的这些都很不错,就按你们说的去做吧。给妈脸上涨涨光,她老人家会高兴的。你们也高兴的,怎么怎么地就由你们作去吧。”陈粮生气的说道。他现在不想和这些人说什么了,他们要怎么做就任他们怎么做。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恩。既然你没有什么异议。我们就谈到这里吧。这两天就把妈的事情给办好来。”陈旱说着,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颜。而此时的陈粮,除了了忍,还能怎么样?
“这两天?恐怕不行吧。听香诶说老伍哥明天就要下葬了,等送完老伍哥咱在行家里的事情吧。”陈粮说着。他何尝不想将妈的事情给弄好,他真的很希望这些人远远的离去,留下一个安静、悠闲的日子让自己过着。不用在受这无奈的气了。但是境况就是这样,他也无法改变,只能这样忍受了吧。
“恩,好的。就这样吧,家里的事情都还没张罗好吧。你腿不方便,就支左香和我们一起去买些东西吧。”陈旱说道。
“恩,好的。陈红陈静他们也都回了,叫几个孩子随你们一道去吧。左香就留家里做饭吧。”陈粮无奈的说着,这么多的大男人都在这里,买些东西都还不忘记自己。
“好的,你就好生歇着吧。我们去准备准备。”说完陈旱和那几个好似随从他的人一道走了出去。
透过门缝,一缕缕午后的阳光早已照到了屋檐下。树荫下蝉的鸣叫声一阵阵的透过门缝传了进来。此时的陈粮真想下地走走,看看那稻田里庄稼开的花。动了动身子,可那只笨拙的腿,木木的像根木头搁在那里,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