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寂小染蹲坐在停车场旁边,脸颊深深地埋在膝间。如果细看,就可以发现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一件破旧的毛衣确实是抵不住这种寒冷的。
逛完商场的墨沧奕拎着袋子去停车场的时候,看到了蹲在那里的女孩子了。从身形来看,长相应该很不错,墨沧奕弯下嘴角,脑海里开始猜想女孩子的模样。最后,走过去,半蹲下身拍拍女孩子单薄的肩膀。
寂小染受惊似地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惶恐无助地对上墨沧奕探寻的目光。
还真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又很土气。墨沧奕在心里嘀咕着,脸上扬起了温暖的笑脸,蹲下身和女孩平视:“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迷路了吗?我正好要取车回去,可以先送你的。”墨沧奕干净帅气的脸上是善意满满的关心。
寂小染咬着下唇,眼眶红红的,松开牙齿,嘴唇打颤:“我回不了家了,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大哥哥,你可不可以让我在你家住?我会做饭、洗衣服、打扫等等,我什么家务活都能做的。带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墨沧奕不可置信的呆愣住,是骗子吗?这年头的骗子可多了,而且一般都是漂亮的女孩子装可怜,指不定待会自己带女孩子回家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他,说他拐骗少女,逼他给钱。
看到眼前的人笑容僵住,呆愣着不说话,寂小染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谬,谁会带一个乞丐一样的陌生人回家呢?没有谁会这样的吧。寂小染又开始咬住发抖的嘴唇,摇晃着站起身,默默地走向街道。
墨沧奕看着女孩子像是在寒风中飘摇的身子,转过身走进停车场。开着车子,却不想回家了,跟在那个女孩子身后。她一个人裹紧衣服,埋着头谁也不看,脚步很慢,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像是走向尽头一样的拉长,放慢。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无家可归呢,墨沧奕犹豫着要不要把车开到女孩身边,让她上车。可是刚刚自己沉默的看着她离开呢,现在又跟上来,好像会觉得有点尴尬。
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女孩子突然昏倒了。墨沧奕赶忙把车开过去,下车托起女孩子的头,她的整张脸是苍白的,眼脸紧闭,拍拍脸也没反应,看看周围,大都只是投来淡淡的一瞥。他看看怀里的她,还是抱起来,放到后座。
没有带去医院,而是带回了家。给她换掉衣服,穿上干净的衣服,在柜子里有几件不同女人留下来的衣服。只是好像不怎么适合她,那些衣服太成熟,和她清透的脸似乎不怎么搭配。不过,墨沧奕看看昏睡着的她,觉得她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呢。
女孩子似乎只是太冷和太疲乏了,所以才昏倒。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就用怯怯的眼神打量着房间,还有立在床边的墨沧奕。
墨沧奕看她醒了,就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脸:“很饿吧,等一小会,我给你把吃的端过来。”
寂小染乖乖地吞咽着墨沧奕喂到嘴边的食物,食物的温度进到喉咙,经过胸腔,进入胃里。胸腔里的暖开始慢慢发酵,寂小染的脸开始红起来。
经过交谈,墨沧奕才知道寂小染的事情。寂小染的家在一个小乡镇里,有两个弟弟,爸妈养不活三个孩子,就在寂小染十三岁的时候把她卖给了邻村一户人家做媳妇。可惜的是还没到邻村去,那家的儿子就在山上失足摔成了植物人。寂小染就成了那家的仆人,没过多久,因为没钱医治也没好办法医治,那家的儿子死了。两个老人和两个姐姐对寂小染更加苛刻了,什么活都让她做,总是呼呼喝喝,吃饭永远都是在最后吃他们吃剩的。生活是艰难的,以前在自己家里虽然也很辛苦,可是至少不会有现在这种完全丧失尊严和自由的感觉。有时候出去忙活,毕竟是相邻的村子,会遇到爸妈,他们却总是没看见一样的背转身离开。寂小染看着他们的背影总是想哭,那时候自己十三岁了,什么事都知道都明白,也知道自己家里的困境。身为姐姐,她应该为家里付出点什么。所以在爸妈迟疑的告诉她要把她卖到邻村去给别人做媳妇的时候,她很平静的答应了,而现在,也只能平静的看着他们背转身离开。
在寂小染十七岁的时候,这家人里的一个姐姐因为患了肾病,需要钱。焦急的一家人想到了寂小染,她正是大好年华,而当初也并没有嫁到自己家里来,于是想再把寂小染卖给别人做媳妇。这次的寂小染没办法平静了,已经十七岁的她,开始有很多玫瑰色的梦,她很想好好谈一次恋爱,然后有一个简单幸福的家。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当做物品一样毫无自尊的卖来卖去。她逃跑了,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禁锢住她自由的地方。在城里有人开着货车来村里收购农产品的时候,寂小染趁人不注意偷偷藏到了车后那些农作物里。一路颠簸,寂小染又趁着黑夜在到了城里后逃出来。只是,寂小染依旧不放心,怀里揣着自己平时偷偷给别人劳动攥下来的钱,全部用来买了一张火车票。就那样傻乎乎的站着窗口,对工作人员说:“买这个价格的火车票,不管是去哪里的。”其实真的是不知道想要去哪里,只想逃离这里,远离这里就好。工作人员狐疑惊诧的递给她车票,她感激的笑笑,然后拿着车票问别人怎么坐车。
最后坐到火车上,是靠窗的位置,寂小染小心翼翼的看着铁轨,满心欣喜,第一次离开村子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虽然满是不确定,却依旧满心期待。一路上什么吃的也没有带,也没钱去买。身边是一个中年女人,和寂小染说话,她诚惶诚恐地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逗得女人哈哈地笑,很善解人意的分给小染一半食物。
在别人看来没什么的一件小事,却让小染感动的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掉着眼泪。女人话很多,一直说着自己家里的事,顾家的好丈夫,听话的一对儿女,和蔼的公婆。那些幸福的琐事,被女人带着微笑讲出来,让小染好似看到女人在嘴巴一张一合的时候,冒出很多彩色的光芒,渐渐围绕住女人,最后女人被包围在彩色的光圈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神采奕奕的。这就是幸福吧,寂小染羡慕地看着女人周身的绚烂色彩,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却始终挪不开眼。
在车上坐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终点了,下了火车,茫然的跟随着人流行进,走出火车站的小染看着完全陌生的城市。这里很豪华呢,小染立在街边看着那些浮夸的建筑物,再看看那些衣着光鲜,神色疏离的行人,在这冬天的微冷寒风中,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生存似乎比小染能够想象的更艰难,这里没人会理睬她这样的人。没有食物,没有暖和的衣服,没有可以睡觉的床,也没有可以去挣取这些的工作。在小染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些地方问别人要不要招人的时候,那些人眼里的冷漠和不屑让她全身都开始颤抖和恐惧。
寂小染看着床边的墨沧奕,咧开干枯苍白的唇笑:“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呢,我就知道如果始终坚信有好人的话,就一定会有的。”
墨沧奕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一脸感激对着自己笑的寂小染。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呢,就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废人而已,带她回家也是看她漂亮,因为外貌有的怜香惜玉而已。
寂小染那种充满感激的眼神让墨沧奕很不自在,他俯下身,靠近她:“你不是无偿的呆在我家,你要给我做饭,给我做卫生,给我洗衣服。”
“恩,这是应该的。”寂小染微埋下头,脸颊发烫,不敢看近在眼前的面容。
“还有,以后我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你介绍给我身边的人。现在,你暂时就当一个隐形人,不要给我惹出乱子来,平时出去也小心谨慎一点,不要给邻居看到,要不然又要乱说了,毕竟我从来不让女孩子在我家久居的,让别人以为我们在同居就不好了。”墨沧奕收回逼近寂小染的身体,等着她的回答。
寂小染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你说的我都会照做。”
墨沧奕满意地点点头,对女孩子露出一个温暖的笑脸:“那就好,你以后可以管我叫哥哥,需要什么也可以和我说。好了,你再休息会,感觉身体恢复后就可以给我整理屋子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厨房还有吃的,还饿的话,你可以自己去吃。”说完就挥下手,转身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