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希望,你的信。”
“哦,谢谢。”
一看字迹就知道是陶丽萍。
“希望,你好!我还是不能上学了,你有想过我吗?我每天都想着你呢,还想着学校的生活……你们报名那会儿,我哭了好几天呢?都是偷偷哭的,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她会更伤心的。我妈上回到镇上买东西还碰到了我初中的班主任呢,他说我不上学真是可惜了。我妈回来就说是我命不好,投胎做了她家的女儿。说得我也哭了……
不过,我现在好多了。这两天已经跟着哥嫂下地干活了呢。我爹说,不读书就一定得会干农活,要不然找不着婆家呢。呵呵。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天有忽然想明白了,想想那时候虽然在学校上学,但是每天都担心成绩不好,学上不成了,那压力真让人喘不过气儿来。现在没有这样的担忧,反而轻松了。哎,就认命吧,也许我真不是块儿上学的料。
哦!你这个坏丫头一定没想过我吧,一天到晚就想着学习,你就是个书呆子!不过,希望,我真挺羡慕你的,有时候还嫉妒你,你的命真好,家里人齐心协力培养你,你又聪明,回回考第一。哎,只能怪我自己太笨了。不过,你可不能骄傲呀。还要好好加油哦!我一定等你的好消息!记得抽空回信给我。想你的萍。”
呵呵,这个世界好奇怪,是陶丽萍羡慕我,还是我应该羡慕她呢?她很容易就轻松了,我能吗?能吗?
郭希望笑了,她是为陶丽萍的释然而高兴?还是因为陶丽萍的羡慕而自嘲呢?又或是对自己可以无止境的跋涉而庆幸?可悲的庆幸!
学校生活都是这样:每天起床后,排队吃早饭,然后上课,中间会做操,接着上课,然后又吃午饭,午间自修,下午上课,然后吃晚饭,上晚自习。单调,乏味,繁琐,无聊却又紧张与疲惫。日子就过的就如郭希望的表情那样,平静和漠然。同学间的说说笑笑与她无关,女孩间的嬉戏打闹也与她无关。她的任务只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没有同学再喜欢她,虽然成绩好,但是太孤傲。
“哎呀!腊梅呀!你这都快生了吧?还往家里赶呢。”
“三婶,我没事,就是回家看看我妈。”
“哦,你妈昨儿割麦子的,好像是累着了,这不我好像就看到你爹一个人下田了呢?”
“啊?”
腊梅一脸担忧,挺着大肚子,更加快了脚步。
“哎,腊梅你慢点哦。”
腊梅赶到家的时候,真是差一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果真,春花躺在家里。
“哎呀,妈,不说好了,我跟二柱回来割麦子的嘛,你怎么又下田了呀。你看又病倒了,这不害我们着急嘛。”
“你们回来啦?”
“哦,不,二柱还没回,他说先给人送趟货,都是熟人,不好推辞。过一会就来。”
“哎呀!我跟你爹不就知道你们忙吗?我们就先割了。割麦子也没啥累人的呀,可谁知……哎,还是老了呀。”
“那你先歇会儿,我先下地。”
“不行,你身子这么重,可千万下不得地。”
“哎呀,没事儿的,妈,你女儿没那么娇气,”
腊梅走出门口,随手拿了一把镰刀。春花一骨碌从床上奔出来拽住了腊梅的胳膊。
“丫头,听妈的话,别去,这娃可是他张家的娃。妈我担不了这责任。”
“哎呀,妈,没事儿的,我昨儿才在家里还一个人割了二亩地呢?你别耽误时候了,我一会儿还得回来烧饭呢,二柱可能要过来吃饭。”
“那你就赶紧烧饭,别去了。”
“不行!”腊梅使劲甩开了母亲的手,自顾自走了。
“腊梅啊!”
腊梅只听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呆了,母亲竟然跪下了!
“妈,你这是……”
春花不是傻,一把年纪还给女儿下跪。只是她实在怕啊?怕腊梅会像了她?那她如何对得起二柱对得起张家。更何况她自己已经不能再一次面对那种可怕的经历再一次发生在腊梅的身上。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一定不能出事儿啊?你懂妈的意思吗?”
“恩,我懂!”
腊梅泪流满面的扶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这一动作的确给了腊梅太大震撼,她突然也变得担忧起来。整天摸着自己的肚子,乞求老天爷保佑宝宝的平安。于是重活她都搁下了,留着给二柱干。这当然也惹起住在隔壁的公婆的不满,老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呢。
这天,二柱走的急,没来得及洗衣服,临走时就到后院跟他妈叮嘱了一声,说他们衣服泡在盆里,抽空帮他们洗一下。腊梅下河不方便。二柱妈当时就没能憋住火气。
“这是咋啦?是上回回娘家累着啦?才两天还割麦子,槌衣服的呀,今儿衣服洗不动啦?咋这么娇气?指挥你不成,又指挥到老娘头上来了呀!这好好地媳妇可是要被你惯坏了呀!二柱!”
“哎呀,妈,腊梅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啊?她啥时候娇气过啊,这不身子重了嘛!”
“哎呀呀!这官没当过,娃还没生过啊?我生你们哥几个,哪个不是肚子疼才从田里头回来呀。还洗衣服,你爹给我洗过一件衣服吗?你一天到晚拉货回来,还得给她洗衣服?这是坏了祖宗规矩,更是坏了咋村规矩,要是以后一堆小媳妇儿都学着让男人洗衣服,那咋家还不被人家骂?”二柱妈越到后面越是扯开了嗓门儿。她是故意要喊给腊梅听到。
“不是这样的,也就这几天嘛,上回腊梅回家,我丈母娘嘱咐了好几次,说腊梅身子重了,重活和下腰的活都别干了,这不都为了孩子嘛?”
“哎哟哟,原来是老娘指使的呀,难怪我说咋老张家二媳妇能干着呢,怎么回趟娘家就变身了呢?这可不得了,孩子还没生呢,就跟坐月子似的了。二柱,我跟你说,到时候你那媳妇月子我可伺候不了,要不叫你老丈母娘来吧。反正她有没儿媳妇可伺候,我多着呢,我三个儿子呢。再过几个月,你嫂子又要生了呢。”
“哎!妈,你怎么越说越不靠谱啊,你看你孩子还没生呢?就要把伺候月子的事儿推给人家,这说的过去吗?这不是您儿媳妇吗?再说她妈身体也不好啊?”
“身体干啥不好啊?就是太娇了,穷人还生着富贵相,呸!”
“你呸谁呢?大清早,嘴巴放干净点!”腊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后门口。她这句话凶狠的程度简直跟平时换了个人似的。二柱妈对这突如其来竟失招了。
二柱可害怕了,他感到婆媳间的第一次大战的火药就要点着了。
“哎!腊梅,你咋跟妈说话呢?”
“好!那我就跟你说,给我立刻把衣服洗了,洗完再出去。”腊梅说完,正准备进屋,却又转过头来。
“哦,还是先给我把早饭盛好了端到里屋来。我洗了脸就要吃。快点。”
“哦,好好好。”二柱不停地支应着,紧跟着腊梅进屋了,他是真想躲过这场大战。
“孬样!真是个没出息的种,丢死人啦。张二柱,你甭拉货了,你就专门给你老婆捶脚捏背吧,把她当祖宗样伺候好了。哎呀!真是气死我了!”看着儿子那顺从的样,二柱妈气的直跺脚,除了再骂两句,又实在没了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