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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进宫

“娘,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进宫,贞娘还小,不想离开娘亲,求娘亲别让我进宫.....呜呜......呜呜.......”。秦贞娘半躺在卧榻之上,斜趴在坐在榻边徐氏的怀里,哭的成个泪人,徐氏的衣襟被女儿的泪水染湿了好大一片,不需用力都能拧出水来。

绣着牡丹图案杏黄色的锦被盖在贞娘胸部以下,如绸缎般的青丝挽起的云髻已很凌乱,也未戴任何饰物。两位穿戴整齐的美丽少妇站在徐氏的身后,面带浅笑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卧榻上的母女。她们便是徐氏的儿媳,贞娘的两位嫂子刘氏和王氏。

徐氏双手揽抱着怀中因为抽泣而在不停颤抖着双肩的贞娘,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女儿哭的象熟桃的双眼,慢慢从袖中掏出一条白色绢丝秀帕,爱怜地给贞娘轻轻沾着粉嫩面颊上的泪水,用温和的语气对贞娘说:“贞儿啊,你是娘的乖女儿,娘也舍不得你去啊,即然你被选中进宫不去又怎行呢!再者说进宫有什么不好的,凭我儿的容貌说不准那日遇到皇上宠幸,你可就一步登天了,可怎的就哭天抹泪的呢?别家的女儿想去可还去不成。若有朝一日能被皇上看中你不仅能为咱秦家光耀门楣,你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你不闻汉朝的赵飞燕和妹妹赵合德,还有上代皇帝唐玄宗的爱妃杨玉环,那可是一人得......”。虽在自家屋里没有外人,可徐氏还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生把刚要出口大不敬的言语堵回了肚子里去。

贞娘抬起一双泪眼,噘着两片不点而红的樱唇,对着徐氏负气辩道:“娘,杨贵妃再得宠还不是落得个七尺白绫自缢身亡的下场,贞娘命薄福浅享受不得那样的富贵荣华”。说完便从徐氏的手中挣脱双肩,把头扭向一边继续落泪。

身着翠绿色襦裙的刘氏是贞娘的大嫂,她黛眉轻挑上前劝道:“妹妹可别这般浑说,我打进到咱秦家门就看出妹妹是富贵命相。杨贵妃虽有倾国倾城之貌,妹妹却是瑶池仙女之相,她有聪明之思,可命相不济。妹妹可是智慧过人,命相也胜她一筹。那些个人长成歪瓜瘪枣的想进宫,人也不让进啊。再说,皇家要选谁入宫也不是我们做的了主的呀”。

徐氏连忙把话接过道:“你大嫂说的在理,你不进宫那可是抗旨!女儿啊!抗旨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难不成你想看着咱们秦家......”。徐氏用丝帕掩面呜咽着,听着娘的哭声贞娘心软了,慢慢将头转向母亲说道:“娘,您别哭了,女儿应允母亲进宫便是”。毕竟是刚笄开的姑娘,禁不住娘亲的眼泪和嫂子精辟的语言劝说,想一想如果自己硬是不依,将被定上抗旨的罪名,结果可能要被满门抄斩,想到此贞娘停止住哭声,慢慢地坐了起来,不再执拗。

这下可忙坏了贞娘的两位嫂子刘氏和王氏,也不用丫鬟伺候,亲自为小姑子梳洗打扮。两人各身着一绿一黄的襦裙,好似两只彩蝶在贞娘的前后来回穿梭着。

贞娘虽哭的梨花带雨,仍然遮掩不住16岁少女脸颊上自然诱人的红晕,清秀中透着水嫩勾勒出她那标致得明**人的脸廓,略施粉贷后的贞娘如出水芙蓉般娇艳可人,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着一身粉色的长裙,把她那本就修长的身姿显得更加的婀娜多姿,楚楚动人,她莲步轻移时方感环肥燕瘦。

贞娘之父,邻水县左使秦沐阳,官微势弱,两个儿子懒惰成性,游手好闲。小女秦贞娘被选入宫,只觉得时来运转契机已到,高官厚禄即在眼前。秦贞娘便是他仕途通达的梦想,应该说女儿是他手中的筹码才对。

得知被选入宫时这些天,贞娘深感自己不再是嫂子们眼中白吃饭的多余之人。她任由两位嫂夫人如同伺候皇后般的殷勤在她的左右,耐心的倾听着她们讲诉传言中的宫中秘事,不外乎些个男女之间的人事。贞娘认真的听着,细细的品味着。她还真就总结到“要想出人头地,必须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道理来。

徐氏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饰盒,来到女儿的房中。她满面笑容的对贞娘道:“贞儿,这些东西你把它收好喽,到了宫里免不了要打点些个管事的。”边说边打开已被她放在桌子上的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桌子上说:“这些用来打点宫女太监们的,可别小瞧了宫女太监们的,听个信传个话的还是他们好用。”徐氏一指紫檀木盒子接着说道:“这些可是咱们家最后点家当,娘可是翻出老底子喽。瞄准了用的着又说得上话的管事才能用这些物件”。

贞娘看着盒子中的饰物,一对玉镯子映入眼帘,她虽不识得珍宝,可也看的出这对通体透着润泽几乎一摸一样的玉镯子是上好的物件。还有一支金光耀眼的凤头金钗,贞娘可从没见娘亲舍得戴过。贞娘又拿起锦囊看了看里面装了些个银子,这些恐怕是娘亲所有的私房体己了。看着桌子上娘亲的倾囊之物,贞娘暗想:“有朝一日定让爹娘享尽世间的荣

华富贵”。

接贞娘入宫的马车引来很多邻居围观。被镶着一圈雪白绒边的大红色披风裹着的贞娘,脸蛋映衬的更加白皙粉嫩。临行前贞娘向爹娘哥嫂们行了最后一礼,眼含晶莹泪珠迈着莲步走向车前,一人已经为她掀开车帘,当她迈上车时的一瞬间,两颗珍珠泪滴从粉腮滑落。

皇上选妃,先由地方上选出,逐级筛选后报入宫中。进宫后,再由宫中画师把新入宫之人画像后呈给皇上御览,后由皇上御笔亲点。这品级的高低就在这御笔的一点上啦。所以这画师可得罪不得,被选之人的命运可以说就掌控在画师的手中,丑与美只在他笔尖勾勒。定是贞娘使得银钱不够分量,绝对没有别人贿赂丰厚,所以贞娘被淘汰出局只落得个

普通的小宫女。

贞娘进得宫来方知富贵荣华不是娘亲和嫂嫂所说的那么易得。就连宫女太监个个都人精似的,他们从每个进宫之人的家世就可判断能在你身上榨出几两油,像贞娘这样一个左使

的女儿,他们都懒得看上一眼的。

刚进宫时,每天都要学习宫廷礼仪,练些个琴棋书画和女红,日子虽枯燥乏味却还不太辛苦。可落选后,普通宫女的日子可就不是太好过了,不仅做些个粗活累活,连**的园子都不准迈出一步,这宫中的规矩可多了去了,如同狱禁般。就连眼皮子稍缓一些搞不好就得受罚。刚入宫就想见到皇上,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进宫多年未曾谋面与龙颜,老死宫中的大有人在。

贞娘想想就害怕,未入宫时的梦想,被黄、白银钱换来的信息扼杀为泡影。夜晚她把整个人埋在锦被中都记不清低泣过多少回了,很多次她会被可怕的梦魇惊醒。夜晚醒来,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日渐消瘦,她不知这娇媚的容颜能留住几时,这如监禁般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贞娘只有偷偷哀叹、顾影自怜。

谨小慎微的贞娘喝水时一不留神,手中的瓷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仅被扣去了月例,还被罚不准吃晚饭。夜晚,饿的饥肠辘辘的贞娘更加想念远在江南的爹娘,思念于腹饥折

磨的她一宿未眠。

进宫快一个月,贞娘也就和同时入宫的灵儿混了个脸熟,早晚的还有几句客气话说。这天灵儿偷偷的在看一本杂书,突然被贞娘撞见。灵儿当时脸色刷白,明显看出她浑身都在发抖。要知道,这可是犯了宫规的。别说一个普通的宫女,就是有品级的也不准把杂书带入宫内的。灵儿能不紧张害怕吗?

贞娘也愣了眨眼的功夫,看看周围没人,面带微笑的道:“看的什么书?我用这个与你调换可好?”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荷囊,递到灵儿的眼前晃了一下。灵儿可能是惊吓过度,呆愣的看着贞娘没做任何反应。贞娘走进一步,把绣着梅花的小荷囊塞在灵儿的手里,一脸认真的说:“快把它收好,当心被多事的看到”。说着就从灵儿的手中抽出那本杂书塞进自己的怀里。灵儿低头看看手中的荷囊,再抬头看看贞娘带着一丝微笑的脸,确定贞娘没有恶意,脸色才慢慢的回复原有的颜色。转身时,贞娘对灵儿留下一句话

:“看完后就还你”。

白天的时光还好打发,可能是思乡的缘故贞娘夜晚很难入眠。她在家中本就养成一个坏毛病,总要看会书才会睡得香甜。得到书后,她也只能等到同屋的三人熟睡后才可翻阅。此时闲得无聊,她便把入宫前娘亲给她的那支凤头金钗拿出来把玩。这可是娘亲都舍不得长戴的物件啊!欣赏了一会她随手放到枕边。听到熟睡的鼾声,贞娘就偷偷的看起书来。只看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因怕巡夜的发现藏好书便睡去。别看她只是看了那么一会,这晚却是贞娘入宫以来睡的最香的一夜。

贞娘可不是不懂宫中规矩,她实在抵不住这本书的诱惑,第二天子时前一刻房中传来同寝三人的鼾声时,她便起身悄悄点亮一只蜡烛,拿出杂书接着昨晚的章节看了起来。因烛光很弱,她如昨晚一手拿书一手拿着蜡烛津津有味的阅读。可能是第一次的安然无事让贞娘放松了戒心,才多看了一会便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

就只是眯了一小会,倒霉的贞娘却清清楚楚的听到:“是谁那么大胆?这么会子还亮着灯?”还带着急促拍窗声音。这时贞娘才意思到被巡夜的发现了,又有一股子焦糊烟燎的气味传到她的鼻腔,睁眼一看手中的杂书冒着如烛火般的火苗,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随手一甩书和蜡烛就掉在地上。可是,本不大的火苗被风一裹反而着了起来。紧接着就听窗外俩个巡夜的说道:“这不像是烛光啊”?另一位说道:“不会是走水了吧”?贞娘此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下床,也顾不及失态,光着双脚丫子踩灭了火焰。

屋内和窗外的动静虽不太大,可已把管事的奉儀招来。她见此情景满腔愤怒全聚集在手上,狠命的甩在贞娘的脸上,被她一巴掌搧倒在地,像个发疯的恶婆娘用脚踹了好多下都不解恨。也难怪,因为恶婆娘比谁都明白,就这么一次小小的“火灾”,要是传了出去被上头的知道,就连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她看到地上被烧的囫囵半片的杂书,又冷冷的、用不大的但屋里的人又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短命的小蹄子,这书是从哪儿得来的?说”。此一问听在灵儿的耳中,整个身子几乎瘫软,前心后背已冒冷汗。

贞娘颤抖着回答:“在院子里捡的”。又是一阵好踹后:“不想说是吧?来人,把这个下贱的嘴巴塞住,乱棍打死丢到荒处喂了野狗”。还算贞娘心思转的快,还没等人反映过来,她不顾身上和脚上的烧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从枕边拿出那支凤头金钗,跪在地上哀求道:“我不想死,求......”。还没等贞娘把哀求的话说完,嘴巴就被塞住发不出声音。

凤头金钗在微弱的烛光下放射着灿灿金光,把恶婆娘的眼珠子都照亮了。她只在眨了两下眼的功夫,便把目光移向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还是轻声说道:“今儿这事你们都清楚,若走漏一丝风声这屋子里的全没命,就连这园子里的都别想活着,不想死的全把嘴巴给我堵结实了”。说完便往门外走,快到门口时轻轻的来上一句:“秦贞娘,今儿就在院子里跪上一夜,不长记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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