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抓起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忽然闪烁的屏幕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不过我还是看清楚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欧祈书。
他怎么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我连忙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欧祈书慌乱的声音。
“非非,我误杀人了,怎么办啊?”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刚准备说话,就看见宿舍所有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急忙把电话给挂断了,然后对宿舍的朋友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又打扰你们休息了,末末出事了,我要出去一下。说完就跑了出去,免了她们一顿询问,也没顾上换鞋了,大冬天就穿了双棉拖鞋出来,晚上竟然下起了大雪,没走几步就把拖鞋全浸湿了,双脚冷的已经毫无知觉了,我拿起手机给欧祈书打电话,还只响一下,那边就马上接通了,我连忙说:你在那里,我出来了,在校门口。
欧祈书没有先前的慌乱了,只是刻意的压低声音说:你往上次我们去的小巷子里走,我就在那附近。
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的跑去,大雪下了有些时候了,踩的深一脚浅一脚,路滑的地方还险些摔地上,一路上踉踉跄跄的终于快到小巷附近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单立在无人的街角,机车也不在他身旁,我刚准备喊他,他就转过身来了,看见我,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连忙噤声。
他走过来,皱着眉头说:你怎么穿这么少,鞋也没换?
我想到他打电话来说的事,顿时恼羞成怒,抓着他的衣领声嘶竭力的吼着:你不是答应我不伤害她的吗?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冷静的抓着我的双手,然后轻柔的说:非非,你冷静点,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钳制我的手,他的力气那么大,我竟然不能动丝毫,我只好用脚踢他,身体扭动着不安分,他吃痛的表情全都落在我眼睛里,我莫名其妙的也安静了下来,不哭不闹也不说话,眼睛里没有聚焦,空洞而无神的望着街灯。
欧祈书忽然就惊慌了,他松开我的手,强烈的摇着我的肩膀,大声的说:非非,你别这样,你哭你闹我心里都会舒服点。
我感觉到肩膀的疼痛,可是我依然面无表情,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转回头看着欧祈书,冷冷的说:带我去那里。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到达那里的,一路上,脑海里从前的回忆和美好一直忽闪忽现,就像50年代的黑白电视一样,没有色彩没有情感,最后全部黑屏。
很多时候,当你听见一个震惊的消息时,你会经历一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挣扎,可是渐渐的你开始一点点接受这个消息时,你会发现,命运总是跟你开玩笑,总是玩你,让你再一次经历什么叫崩溃,什么叫无法承受。
在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快要临近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上天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礼物。
十七岁,我还承受不起这么多悲伤难过。
十七岁,我以为会是我成人前最美丽的青春年华。
今晚的事,让我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也变得成熟内敛,后来的高考过后,考上了一所市里不错的大学,新认识的大学同学都说我的眼睛里写满了沧桑和忧伤,说的不好听,也就是老气横秋,明明才十八、九岁,怎么会感觉像是经历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一样,我每次都是笑而不语。
我愣愣的看见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全身都盖着衣服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片白雪,雪花还在飘下,一片一片飘在染红的白雪上,透染着微红,像是发着微弱的红光,我不小心一个趄趔直直的摔在地上,欧祈书用力的拉起我,我狠狠的瞪着他,使劲的推开他搀扶我的手,然后也顾不鞋掉地上,赤着脚奋力的跑了过去。
我走到尸体旁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轻声温柔的喊着:末末,末末。
欧祈书听见我的声音很快的跑过来,站在我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路上平静的表情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害怕。
我没有理会他,依旧喊着:末末,我们回家吧,这里好冷哦。
欧祈书定了定神,然后使劲的搬过我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然后我看见他嘴巴张张合合的,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话,之后我就倒在雪地里失去了知觉。
他说:非非,死的不是盛末蓝,是尹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