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汐走进洗手间关掉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马桶上,任由眼泪流了出来。心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凶猛的黑夜袭来淹没了所有的伤痛。
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刚擦掉,脸上瞬间又湿了一片,像是坏掉的水阀,不管怎么堵都无法阻挡它的流淌。
在他的世界里,我的存在本生就是多余。
在他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闹剧。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我反而更幸福。
杜汐越想越悲伤,越想越凄凉,内心一团火灼伤着整个胸膛,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闭上双眼,深陷,深陷..........
黑色的空间,看不见表情。
隐忍的痛苦,撕扯着谁的心?
过了好一会,杜汐才突然意识到她唯一的亲人还在救治,然后立马擦掉脸上的泪水,匆忙的走出洗手间。
急救中心。
于良德已经离开了,他还是走了,是啊!他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在那傻傻的怀抱有希望,杜汐有些干涸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前面黑洞洞的门口,目光定格。
“病患的家属?”医生的叫声唤醒了她依旧有些疼痛的神经。
杜汐起身跑到医生面前,“我是,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奶奶,我就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她哭着拉着医生的胳膊几乎临近崩溃。
要是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要是她真的离开了?
要是.............?
她摇了摇头,不敢在想下去。
医生叹了口气说:“真的抱歉,毕竟人也那么大年纪了,在加上她得得是脑溢血,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你们都是骗子,我奶奶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得那什么鬼病,不可能。”
“小姑娘,我们也是没办法,你节哀吧。”
“节什么哀?你胡说什么,我奶奶现在还活着了,我现在就去跟她说说话,她一定还活着。”杜汐说完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急症室。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伸手用力擦掉,她走到病床前,摸着她有些枯枝般的手。就在昨天的中午,她还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她还说,一定要考上大学啊。当时,她以为在她在说梦话,怎么会这么温和的让她考大学。后面杜汐还回了句“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我们一定能过好的。”那时,她还恍惚看见她嘴角不经意的浮起一丝微笑,阳光照着她发白鬓角,她说:“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了,哎,我也不该怪你,这都是你爸妈造的孽啊!”杜汐抿了抿嘴,“都过去了,以后我会赚钱养你的。”
这个冬天也马上要过去了,那天,有很好的太阳,照的全身暖洋洋的,奶奶就坐在椅子上,穿了一件深蓝色暗格子的棉袄,神情安然。那时候杜汐就很想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或者,就单单的抱抱她也行。自从妈妈走后,她就再也没看见她笑过,虽然经常吵吵架,但她明白她心里其实还是爱她的,她多想去抱抱她。但是她最终没有,她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了十年的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她忽然走了。
就那样离开她了。
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和她说上。
说走就走了。
医院很快帮忙联系到于良德,之后就开始弄了一个简单的葬礼,说是简单,像于良德现在的身份,还是聚满了很多来宾。
那天,巷子里挤满了来来回回的人,寒冷的空气聚集在地表附近,使得整个巷子里格外的寒冷,门外摆满了无数的花圈。白菊花一堆一堆的散布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于承熙赶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挤满了人,人们面无表情,或者窃窃私语。偶尔能清晰的听到一句“哎哟,太可怜了,孩子还这么小,连最后的亲人都没了,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之类的话语,承熙微微的皱起眉头。
父亲一直忙着招呼来参加葬礼的人,面容有些憔悴,他清楚的听见父亲向那些人说,这是我亲戚家的,这老太太一走,无儿无女的也怪可怜的,我也就帮着善善后。虚假的笑容现在正洋溢在父亲的脸上,承熙捏紧拳头,心里五味杂陈。
心里就像装了满满一杯水,不敢动,怕漾出一地的悲伤。
承熙绕过父亲,开始找杜汐,可是这么也找不到,周围很多人挤来挤去的,使本来就很狭窄的小屋更是拥挤,在这个城市,父亲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虽然父亲只是说就一不打紧的亲戚,但还是来了很多人。
于承熙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小声的说“麻烦,借过。”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由于挤得有些发热,他伸手把拉链往下拉了拉,顺便松了松领口。
在那些敲锣打鼓的开灵师闹起来之后,于承熙才看到坐在墙角的杜汐。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头,嘴巴没有一丝血色。依然穿着那天的白色外套,只是衣服的上面蹭着一块块的泥。
于承熙觉得眼睛里刺痛的难受,承熙恍惚的想,也许周围的人都穿的黑色的衣服,整个世界被黑色包围着,唯独杜汐是白色的,纯净的白,所以眼睛才会有些刺痛吧。而这虚弱无力的白色,就像黑夜里一朵昙花,在黑暗无边的天地里,显得异常孤独和落寞。
于承熙刚想开口叫她,手机突兀的想起来。
承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鼻涕虫”,接起来简单的说了下情况,电话就突兀的断掉了。挂掉电话承熙朝杜汐看去,正好迎上杜汐抬头的目光。
杜汐听到于承熙的声音好像隔着千万里的空间传达了过来,于是她抬起头看到了他。站在自己面前的他穿着一身的黑色,伫立在渐渐低沉的暮色里,他就像一个悲悯的牧师一样定定的看着她,眼睛格外闪亮,除了那双眼睛好像他整个人都快要融入到身后的黑色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