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
张开双臂
试着飞翔
伴随着不深不浅的恨意
穿过一条条棘刺的路
不想回头
就这样,永远不要回头。
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日子,像极了某些韩剧,让人呕吐;
似乎又像一个丑陋的章鱼。
杜汐躺在床上,这样想着,房间的黑暗包裹着她瘦小的身躯,和一滴滴看不见的眼泪。
窗外有些微弱的灯光折射进来,模糊的映出杜汐那张哭花的脸。
那个男人现在应该在看报纸吧,也或许在陪他家人看电视,身边也应该放着一杯热咖啡或一杯浓茶。兴许在和一家人吃着热腾腾的晚饭。
只是,一切都不属于她。
杜汐小的时候,那段时间她每晚都会做噩梦,父亲每天晚上都会准时给她端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然后坐在她床边给她讲他小时候的事,直到她睡着了,还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才离开。
后来,杜汐就很少做噩梦了,梦里常常会出现的就是父亲那张慈祥的脸。
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元旦节杜汐要独唱红太阳,老师给她化了很漂亮的妆,脸蛋粉扑扑的,临了还在额头上用口红在眉心处轻轻点了一下,等到杜汐上台之后,她远远的就看见爸爸和妈妈坐在中间稍靠前的位置,努力伸长脖子向前张望,待她唱完,她清晰的看见爸妈脸上洋溢的笑容,嘴里不停的向身旁的人说,刚刚唱歌的丫头是我闺女,脸上竟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时候,她就发誓,要永远留住那样的笑容,所以她小时候总是很用功。
直到他抛弃了她,一切终止。
但她却依然很想念他。
很想他。
从梦中挣扎着起来,杜汐看了下时间,哎,又差点迟到了,她洗漱时不小心打翻了漱口杯。
果不其然,听到老太婆说:“大清早的搞那么大声音,你怎么不去死了。”
食堂里依旧挤满了人。
杜汐端着饭盒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位子,于是刚准备坐过去,就看见于安雅把一个空饭盒放在那,对着杜汐微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啊,这里有人了。”
杜汐刚想争论,就看见不远处于承熙向自己招手,她没在理会于安雅,径直朝于承熙的方向走去。
要是杜汐早些知道,她绝不会再向前迈一步,她很不得在那一刻把自己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杜汐刚坐下,就听见于安雅叫了一声哥,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很清楚的传入杜汐的耳朵,出于好奇,她回头看着于安雅,于安雅直视着自己,杜汐正疑惑,心里想叫你的鬼哥哥去看着我做什么,就发现于安雅的目光穿过自己,笔直的射向了自己身后。
于安雅,于承熙。
于承熙,于安雅。
就像一具被人抽走了所有血液的身体,干巴巴的立在那里。
杜汐回头看着于承熙,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一阵冰冷的痛自她心上缓慢划过,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刹那间,一切轰然倒地。
原来世界真的可以这么小。
杜汐在纸上一遍又一遍的写着“母亲”,反反复复,纸上被这两个字密密麻麻的占据。
密密麻麻,填满心里。
你走的那么快,我这蹒跚艰难的脚步怎能追上你那飞一样的步伐,可是,你为什么不带走我?不带走我,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要和他生下我?
仿佛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了。
就快窘息了。
杜汐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头顶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好像要下雨了。
杜汐就这样坐着,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她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所有的流言蜚语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校园,所有丑陋的面貌就那样赤裸裸的暴晒在阳光下,就像皇帝的新装,充满的讥讽,嘲笑,同情。
下午第一节课下了之后都会做一套眼保体操,结束后还有漫长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杜汐一直认为这样安排很不合理,可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办法。
林枫去上厕所时,听到隔壁间的对话。
“你认识我们班的杜汐吗?”
“听说过,就是那个特闷烧的那个?”
“闷烧?现在也烧不起来了,听说她是私生女,她妈最后殉情死了,看,像不像一部偶像剧。”
“切,看她平时跟一块冰似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冰美人呢,估计她妈跟她一样,难怪他爸不要他们了。”
林枫走过去拉开隔壁的门,看见班上的里李科和一个别班的男生在小便,李科回头看见林枫,在便斗前抖了抖就拉着那个男生走开了。
林枫面无表情的在洗手池前反复洗着手,还是有些寒冷的天气迅速在他手上红了一大片。
窗外吹着冷风,云压得很低,似乎真的要下雨了。
所有的乌云各自散落在天空的一角,缓缓移动着。
四月本该是清爽的季节,可是现在依然很冷,头顶相互交错的电线似乎就要蹦出火花。
林枫在纸上一遍遍的演算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刺了一刀,狠狠的痛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心好痛,笔在纸上用力一划,纸被划破了好几层,心也被撕裂了几层。
放学后,教室迅速空了大片,林枫慢吞吞的收拾着书本,他看见杜汐仍然在趴着睡觉。他摇了摇她,说:“你没事吧,放学了。”
杜汐柔了柔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心里踏实了很多,最近总是很嗜睡,家里老太婆依旧我行我素,每次回家都要爆炸了。
“能有什么事?”杜汐揉揉眼睛说道。
“你不用在乎学校的流言蜚语。”林枫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里轻轻的说着。
只是轻轻的说着,他深怕会触及到她柔软的心。
杜汐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向讲台拿了根粉笔和一瓶胶水走到于安雅的座位前,用力写下两个字,在用胶水涂了满满一桌,然后满意的离开。
贱逼。
林枫看着杜汐离开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于安雅做的吗?只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恨。
贱逼。
这两个字深深的触痛了他的眼睛,在林枫的世界里,这两个字还是让他轻轻的皱了皱眉。
记得第一次见到杜汐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和他们不一样,她身上好像有种绝望的悲伤笼罩着她。一种超乎年龄阶段的悲伤,她就像一团棉花堵塞着他的血管,在注入一瓶墨汁,相融在一起。
发臭了。
他想把她从血液里揪出来。
他想挣扎。
却始终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