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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种种

四年大学生活看似漫长,但其实很短暂,真的等到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不舍,纷纷忆起大学的好来,只可惜太迟了,该错过的都错过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人就是这样,永远都在后悔,总是希望时光可以倒流。但科技发展到今天,所谓的“时光机器”只是电影里美轮美奂的道具,现实生活中它是根本不存在的。祝屏的四年大学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被赵承志委婉拒绝之后,她又陆续追过班上其他几个帅哥,确切点说是三个吧,都是想好了才追的,她不是随便的人,只是感情比较丰富而已。所以算起来她总共追了四个,但一般人知道的就两个,因为追到了并正式交往了一段时间,只有钟懿知道她追了四个,赵承志,还有另外一个帅哥。这两个男孩子人都很好,拒绝了她之后没有把这件事对外宣传,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只祝屏什么都跟钟懿说,所以钟懿知道,但钟懿知道也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直到毕业的时候,祝屏仍是孤身一人,但她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大学生活是圆满的,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此一点,钟懿十分羡慕,她的四年大学生活整个就是一潭死水,过得很压抑,几次她都想放弃了,想干脆退学算了,但祝屏劝住了她。大学四年毫无收获,专业知识没学到几点,各科成绩也不突出,各方面表现也一般,没什么过错,但也没丁点成绩,说白了,这四年大学生活其实不过也罢。钟懿所有关于荆大的回忆就只剩下祝屏,还有萧澜。祝屏自不用说了,钟懿挺感激她的,陪她度过了这相当乏味的四年大学生活。至于萧澜,虽然她心中有很多期盼,有很多不舍,但事实如此,结局这样,她也无可奈何。

荆大虽然不大,钟懿和萧澜又住同一个区,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在同一个图书馆看书,在同一个教学楼上课,有时候甚至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她上前两节课,萧澜跟着上后两节课。但大学四年,钟懿见到萧澜的机会并不多,都可以数得出来,所以每次看到他,钟懿都印象深刻。她算了一下,大学四年她总共见到萧澜十二次,平均一年三次,四个月才一次。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食堂二楼就餐中区的过道里,两个人窄路相逢后对视了三秒钟侧身而过,前面已经说过了。

第二次见到萧澜还是在食堂,不过是在一楼。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因为天气寒冷,上午一二节课又没有课,钟懿就起得有点晚,八点钟才起床,八点半的时候才下去吃早餐,进去食堂的时候正碰到萧澜刚吃完早餐从里面出来。本来食堂里的人流量一直都挺大的,所以钟懿一般很少注意到其他人,但那天早上因为都八点半多了,所以食堂里用餐的人特别少,她进去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而萧澜出来的时候前后左右也都没有人。钟懿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他一抬头也看到了钟懿,表情有点吃惊。钟懿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两个人就这样走过了。钟懿清楚的记得,那天萧澜上身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下身穿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白色运动鞋。

第三次见到萧澜是在商学院的教学楼,时间紧接着第二次,就是那天下午。那天是星期四,星期四的下午很多班都没有安排课,但钟懿却安排了两节课,下午第一、第二节课。钟懿还记得上的是“资产评估”,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快退休的老头子,他上课中间没有休息,说待会下课的时候提早下课,如果有想去上洗手间的,直接从后门去,不用打招呼。钟懿一般上两节课才去一趟洗手间,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下了第一节课就很想去洗手间,于是从后门去。教室在这头,洗手间在那头,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了洗手间回教室,远远看到一个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正是萧澜。钟懿瞬间紧张起来,这时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之前说过星期四的下午很多班都没有安排课,这边一排六间教室就只有他们一个班上课,又没有课间休息,所有同学都在教室里安静上课。因为正值冬天,所以钟懿穿的是一双皮靴,走路挺响的,尤其是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钟懿能清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心跳声。脚步声实在太响了,甚至盖过了她的心跳声。两个人越走越近,钟懿越来越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都要跳出来了。

钟懿想到了一道小学经常做的数学应用题,说是一段距离有多少米,甲乙两个人相向而行,甲的速度是一分钟多少米,乙的速度是一分钟多少米,问他们两个同时从起点出发,几分钟之后能相遇?钟懿从小数学就很好,这样的题目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用总的距离除以甲乙两个人的速度相加之和,就是他们相遇需要的时间。走廊从这头到那头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算两个人的相遇时间很容易。其实都不用算了,钟懿大致都可以估算得出来,也就十几秒钟的样子。十几秒钟看似很短,但对钟懿来说却很长,这是倍受煎熬的十几秒钟,这是心跳加速的十几秒钟,这是刻骨铭心的十几秒钟,这是不能忘却的十几秒钟。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钟懿会珍藏在心里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生。那种脚步声,那种心跳声,那种紧张感,那种浑身不自在,那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复杂心理,那种空旷感,那种孤单感,钟懿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两个人终于走近了,近到你站在我面前,我站在你面前。走廊很宽,可以同时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走,所以钟懿,萧澜彼此不会挡住对方的去路。这次也不是擦肩而过,但两个人真的靠得很近,靠近的那一刹那,钟懿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抬头看着她。萧澜微微笑了一下,而钟懿紧张得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两个人就这样走过了,之前是相向,而现在是背向。回到正在上课的教室,坐在位子上,钟懿的心久久才平静下来。

那天晚上,钟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白天发生的事,一天见到萧澜两次,而且距离靠得那么近,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两个人的关系以后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又想如果自己长得体面一点就好了,那样就是萧澜不靠近自己,自己也可以靠近他,好像祝屏一样,自信满满,主动去追求对方。偏偏长得不体面,世界上有多少姻缘是因为长相而分开的,钟懿想肯定有很多,她就是其中很典型的一个。

第四次见到萧澜又是在食堂二楼,那时已经是夏天了,天气很炎热。这次见到他出了点小状况,那是下午五点半下课的时候,去食堂二楼吃饭,因为排队打饭的人特别多,祝屏就不想等,提议吃酸菜粉丝,钟懿同意了。第一碗给了祝屏,她端着先走了。钟懿端的第二碗,那种黄色的搪瓷碗,老板汤给多了,所以碗稍微没端平一点,汤就会溢出来。钟懿就两只手很小心的端着碗,祝屏占的位子在中区,前面有一排木栏杆,把就餐区和打饭区隔开了,所以要端着碗绕过去。绕过去的时候,因为人实在太多,所以没留神差点跟一个人撞上了,抬头看正是萧澜。钟懿吓了一跳,忙后退,一后退碗一动就没有端平,汤向前溢出来了,好像乘公交车的那种惯性。萧澜反应也很快,忙往后面闪了一下,汤就没有撒到他身上,而是撒到地上了。钟懿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萧澜就挥挥手意思不碍事过去了,因为那是一个拐弯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站在那里不合适,挡住了别人的来路和去路。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回忆起来却好久,够拍一个镜头。那天萧澜上身穿了一件粉白格子的短袖衬衣,下身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脚上白色运动鞋。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的清爽装扮。钟懿也喜欢这样的清爽装扮。

第五次见到萧澜是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钟懿是去上课,而他是下了课回来。路上很多人,有的人赶着去上课,有的人赶着回宿舍。远远的,钟懿和祝屏走这边,他跟他的同伴,一个戴眼镜,长相斯文的男孩子走那边,两个人手里都拿着课本,正讨论着什么,也许是刚上课的内容。还是一样的清爽装扮,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只是上面换了一件白色的纯棉T恤。

第六次见到萧澜是在第五次见到他之后没多久,还是那个夏天,穿着跟上次见到他的一样衣服。那是上午十点钟的时候,钟懿在一个教室上了两节课,要赶去另一个教室再上两节课,然后才能下课。从教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他在对面教室上课,此刻跟她一样,正下课出来,不知道是就此下课回宿舍或去图书馆,还是赶去别的教室上课。

第七次见到萧澜好像是大三上学期,那时冬天很冷。那天上午钟懿没有课,因为图书馆有暖气,就去图书馆中文期刊阅览室看报纸和杂志。十一点半的时候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快到商学院教学楼的时候,萧澜跟他那个戴眼睛的男同学正从里面出来,因为气温很低,天气预报随时会下雪,他上身穿了一件银灰色的羽绒袄,下身仍是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的什么鞋子没看清楚,因为隔得有一点远,还戴了一双手套,手里拿着几本书,应该是提前下课。

第八次见到萧澜是来年了,刚过完年,返校上课没几天,钟懿在数学和计算机工程学院,简称“数计学院”上完两节什么课,好像是“商业银行经营和管理”吧。本来不是在数计学院上的,而是在她所在的商学院上的,但那两节课要用到多媒体,而商学院的几个多媒体教室不够用,所以就换到数计学院了,上午一二节课,等下三四节课还有课。数计学院距离商学院有点远,中间隔着图书馆,还有人文学院,政法学院。所以在数计学院上了一二节课后,钟懿,祝屏脚步匆匆,赶去商学院上三四节课。经过图书馆,快到人文学院的时候,萧澜从那边商学院过来,跟同伴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是去图书馆,穿的是之前那件银灰色的羽绒袄。

第九次见到萧澜是在食堂门前,钟懿,祝屏吃了晚饭从里面出来,准备回宿舍。萧澜正从食堂门前经过,这时是春末,天气还有一点凉,他穿了一件白色格子套头衫,看样子有一点厚,下面还是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背着一个黑色运动挎包。食堂门前来往的人挺多的,所以一眨眼就过去了。

第十次见到萧澜是在回宿舍的路上,但对他来说却是去教学楼的路上。那是下午钟懿上了两节课跟祝屏回宿舍,在林荫小道走着的时候。钟懿,祝屏在小道的这边,萧澜跟他的同伴在小道的那边。这边祝屏正兴奋的跟钟懿说着什么,钟懿心不在焉的听着,那边萧澜的同伴也正兴奋的跟他说着什么,他微笑听着,就这样走过了。他一如既往的清爽装扮,上面T恤衫,下面牛仔裤,脚上运动鞋。认识他快三年了,他好像没穿过除蓝色牛仔裤之外的裤子,也没穿过除白色运动鞋之外的鞋子。

第十一次见到萧澜是在商学院的教室,下午的时候,那是一个小教室,上小课用的。钟懿上的是一二节课,已经下课了,但因为老师找她有点事,就耽误了两分钟,站在讲台上,听老师跟她说什么。萧澜三四节课要在这间小教室上课,所以已经进来了,找了个位子坐下。老实说,钟懿看到他有点紧张,所以赶紧结束了跟老师的谈话,匆匆离去。虽说一学期都在这间小教室上课,但钟懿好像只有这一次见到他,之前没见过他,之后也没见过他。

第十二次见到萧澜还是在商学院的教室,也是下午的时候,那是一个大教室,上大课用的。钟懿上的还是一二节课,快下课了,因为这两节课有很多同学逃课,所以临下课之前老师叫班长点名。萧澜三四节课要在这间大教室上课,所以提前进来了,跟几个同学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钟懿,祝屏坐在教室的挺后排的,但还好不是中间,而是靠窗的那边。但就是这样,钟懿也不敢回头看,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前面那么多空位她不坐,偏偏坐在这后面,一看就不想认真听讲。同样的,虽说一学期都在这间大教室上课,但钟懿好像只有这一次见到他,之前没见过他,之后也没见过他,感觉挺奇怪的。

其实还有第十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见到萧澜。那是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开学的第一天,因为这学期没有安排课程,是毕业实习兼毕业论文写作和答辩,所以开学的第一天,班长组织开了一个班会。钟懿,祝屏坐在教室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照例钟懿坐在里面,祝屏坐在外面。班长讲的都是上学期末辅导员再三强调过的事情,所以毫无新意,钟懿心不在焉的听着,两只眼睛无所事事的看着门外,大四下学期了,毕业实习了,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萧澜了,算起来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今天开学的第一天,每个班都会组织开班会,讲一些事情,所以他也应该会到,只是不知道在哪个教室。钟懿看着门外,寄希望于能看到他,哪怕是一眼,最后一眼。不知道看了多久,这时过去一个身影,确切点说应该是背影,很像他,但一闪而过,什么都没看清楚。钟懿不确定那是不是他,但她心里想那是他。如果是他,这是大学四年钟懿最后一次见到他,在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从荆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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