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睡房已过晌午,敏敏这时已经回来了,我明白,这是她的白日梦时间,敏敏睡觉一向极有规律,不眠则已,一眠便是口水泛滥,碰到周公就算是治水英雄大禹也难以收拾,我也是难得清净,从床底的箱子里抽出一本书,聊以*******自然是李煜词,不得不承认,李煜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那忧郁的神行,那细腻的笔端,也不知掳了多少少女芳心,难怪他一把年纪还能拐上自己的小姨子,然而这是个悲剧,小周后终是香消玉殒,死的还不清不白。
从遗传学上来讲,我应该给他们写副挽联,尽管不如爹爹那般即兴的才气,但至少得表下心意。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爹爹上青楼,闺前本是皮条客,道是无情却有钱!”我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冲刷早上没洗净的眼屎,但细细一想,好像这跟他们悲惨的结局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周公不解白日意,睡到酣时仍恨少!”,敏敏伸了一个很长的懒腰,由于腰臀受力过大,引得本来不大的床也做起了平行运动,不过她嘴里蹦出的那首起床歌到别有一番韵味,怕是南阳草庐中的诸葛先生听了,也羞于在大耳面前装风骚。
“什么时间了?”敏敏揉着惺忪的眼,有气无力的问。
“申时早过了!”
“什么?”,敏敏立刻从床上滚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说梦话问我啊!”,我也有些闷气,“你还有何贵干?”
“你不知道未时上课吗?”敏敏横了我一眼,像极了一头好几个月都没交配的母狼。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哎!跟你住一起还不如跟猪住一起!”
“确实,跟猪住一起还不如跟男人住一起!”
敏敏急忙的套上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门。
狂奔的路上,我说:“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迟到!”
敏敏已然不屑于横我,“你想我爹把我月供扣光吗?”。事后我才知道,这是博士制裁他女儿不好好学习的高招,据说这妙招首创于博士夫人,这是爹爹在家里偷着笑话博士惧内时不小心透露的。
等我两急头白脸的赶到学堂时,惨象已目不忍睹,耳不忍闻,先生直直的立在讲台上,表情如便秘般的狰狞,下面一排排的学生精神焕发的端坐着聆听受教,仿佛站在上面授教的是孔夫子下凡,起码也是夫子的儿子下凡,反正绝不会是雷公下凡,因为先生和夫子还有夫子的儿子长得都不算太丑。我本来备受感动,心想我不过一介女流,纵然才貌倾世,也受不了此般的瞩目。
然而,我错了。敏敏掐的我大腿疼到痉挛。
我放眼往学堂后座看去,那张黑乎乎的脸顿时映入眼帘,那俨然就是博士,钱院长和李管干也在。
没想到书院还玩这一套突然袭击。
博士轻咳一声,先生会意,点点头让我们入座。
敏敏低着头,决不允许余光扫到博士黑到发白的脸,应该是给活活气白的。
下课后,李博士亲自召见了我们,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让唾沫星子飞,接着重在安抚,从悬梁刺股讲到闻鸡起舞,从花木兰讲到红拂女,我甚是感动,眼泪再次冲刷着眼屎,敏敏也仿佛洗了一把脸,分不清眼泪和眼屎。
事后,我问她为何如此可教,还没讲到红拂女和李靖私奔你就哭了,而我正是为他们之间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所动容落泪。
敏敏说她只是适应斗争形势而选择眼泪流量,她不哭不足以平博士恨,幸好她爹爹今天心情好,否则她下个月的月供必然不足数,想必这也是怡红院里的姐姐招待的好。
我说你爹真不好,动不动就喜欢扣你月供,而我爹爹就算是憋了三个月没去怡红院也会给我按月发放供银。
“你爹真好!”
“大家的爹好才是真的好,你没钱用还不得找我!”
“这倒也是,正好我这次带的钱不多,我又不好意思再找我爹要”。
“你真不要脸,你没听出来我这是客套话吗?”
“我要钱,钱才是王道!脸好像不值钱!”
今天总算躲过了一劫,晚上我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天的情形又是泪流满面,很明显,我想家了。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就醒的特别早,千万不能再迟到,然而敏敏已然忘却昨天的惊险,依然在梦中与夸父赛跑,然而,他没有赶上已经悄然爬上三竿的太阳。
当我费了九头牛和两只老虎的力气弄醒她时,却招来了她有心的谩骂。
“你不知道今天不上学啊!你没听到外面没有敲晨钟啊!你脑子没进水吧!”,又是接连三个感叹号,这应该就是爹爹眼里有“感情”的人,都是读书时熏陶出来的感情。
我连摇三次头,再次表示不知,真不知道学校还有这福利,博士昨天不还强调如何的闻鸡起舞,鸡都跳了一个早晨的舞,我们却在这里酣睡如泥,岂不是禽兽不如。不过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学生不是鸡,需要适度的休息,先生们更不是禽兽,需要维持书院三公费用的正常开支,更是不能荒废国家的支柱产业——怡红产业的正常发展,书院太有智慧了。
敏敏还想再睡,我说:“你不能再睡了!”
她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还没吃早饭。”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都到了这个点,在不思起床就该饿肚子了,毕竟在敏敏眼里,吃饭是极其重要的。
吃早饭时,我们碰到了木子李,他一手拿书,一手执饼,不紧不慢,大师风范跃然于行。
敏敏习惯性的给他抛了个媚眼,他习惯性的回了个冷眼,其实他只有冷眼。
我问:“你吃什么?”
他说:“吃饼”
我说:“你平时切成几块?”
他说:“六块”
我说:“六块你吃得下?我一般切三块!”
他说:“三块六块其实一样多!”
敏敏尖叫一声,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