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寒注意到这套房子装修非常新颖,很抢眼的是客厅的那个硕大的落地窗。家具摆放简洁。墙壁上挂着一副人体素描,虽是背着身子,但谢小寒一眼就看出那画中的人是韩泽西。谢小寒细细品味着,竟发觉这画中的韩泽西比他任何一个时候所看见的都要惊艳,诱人。而同时他脑中不停的蹦出一个疑问,这是谁画的?如非常亲近的人,韩泽西自然不会让他画自己的裸体。但一起这么久,他又从未见过韩泽西与别人联系过。
“陈阿婆,谢谢你一直替我看管房子。”
“哪里的事,能看见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韩泽西与那位年迈的老人走出来的时候,谢小寒还在出神的盯着那副画看。
“那,我就先走了,这是钥匙。有什么事再找我。”老太太看着谢小寒,然后微笑着对韩泽西说道。
“恩,那您慢走,有时间我会过去看看你家的优优”韩泽西微笑着将老人送出门口,折转身来看见谢小寒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她于是慢慢走上前去。直到鼻尖轻触到谢小寒的下颚。
“怎么?被画里的人吸引了?”韩泽西慢慢的抬起眼睛。
“朦胧的东西总是给人以无限的遐想。”谢小寒说着转过身去再次端详起这幅画来。画中的人儿全裸着身子倚靠在橱窗上,有盏昏暗的台灯在身边,她一直眺望着窗外黝黑的世界。窗帘随风掀摆的很高。谢小寒不是艺术家,更不会用艺术的眼光来看这画。他所在意的这画让他联想到的场景。几乎从未去在意过的韩泽西的过往,此刻竟也会猜疑起来。
“那画中的人,是我母亲。”韩泽西轻声说道,谢小寒听后身子僵硬了一下。但仍未回过身来,韩泽西将脸贴在他背上。第一次对谢小寒说起她的爸妈。
“我妈妈是作家,爸爸是画家。爷爷说这幅画是我还没有出世时爸爸给妈妈画的,也是到现在关于妈妈的唯一信物了。有时候我一直在想,这画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会如此狠心的丢下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把它挂在这里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回过头来让我看看,看看她的面容是否被岁月风干,看看我与她又有几分相似。。。”韩泽西的话像是从某个尘封多年的古墓里吹出的风一样,冰冷、幽怨、让人毛骨悚然。
谢小寒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窗外暗灰色的云层已经移过东方明珠的塔顶。像是慢慢朝这边靠近过来,谢小寒已经感觉到背后韩泽西的抽泣。他本应该转过身去抱住韩泽西,但他紧紧是那么站着,像塑雕像一样。他怕转过去便会陷入韩泽西的另一个世界,他不愿意去了解的世界。不管这是多么自私的顾虑,可谢小寒早已经在心里将自己与韩泽西定义的清清楚楚,只过将来。不闻来处。即使他的心早已动摇过。
谢小寒来上海之前就已经和陈枫林联系过,他想自己还是先找份工作落脚。来上海第二天便和陈枫林见了面。陈枫林带着鸭舌帽,灰色的短袖,黑色休闲裤,溜着少许胡渣。谢小寒笑着问他:怎么看起来如此沧桑。陈枫林笑着说他已经被这个物欲横流的国际大都市遗弃了。再过不久怕是要流落街头了。两个老友寒暄一刻便进了街头的咖啡厅。
“你来上海有什么打算吗?”陈枫林坐定后喝了口咖啡问道。
“暂时先找工作吧,这里的地段租金太贵,开店一时半会可能是不行的。”谢小寒见陈枫林不停的伸手去摸额头,这才发现鸭舌帽遮盖下缠了一层纱巾。
“你头怎么了?”谢小寒看着陈枫林问。
“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妈的,最近背的没话说。”陈枫林继续喝着咖啡,无关痛痒的说着。谢小寒认识陈枫林以来,他都是这样。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但谢小寒总知道,陈枫林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那般洒脱。
“工作不顺?还是又有哪个姑娘让你烦心了?”
“呵呵……你不看看这是在哪里?吃碗水饺几十块,我拿什么去找姑娘?”陈枫林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望着街上过往的车辆,谢小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潜意识觉得陈枫林这段时间过得一定很糟糕。虽不清楚陈枫林的不顺利在哪里、,但也只能试着劝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那么在意哩?”
陈枫林转过脸来苦笑着看着谢小寒。然后一仰头喝完了咖啡,又招手叫了服务员。“我们去喝一杯吧,这他妈根本不是解闷的地方。”谢小寒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陈枫林这么说就是心理压抑的太久,今晚必定要醉到爬不起来再把满肚子愤懑发泄出来。
谢小寒跟着陈枫林拐了好几条街,才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然后进了一家小吃店。陈枫林像是跟老板很熟,进去便直接扯着嗓子说
“老板娘,今天我兄弟一起过来喝酒。来大分酸菜鱼,一瓶白酒。小菜你看着办”
“好嘞,你先坐着,我给你安排,里屋有空着的小包厢。”陈枫林叫的老板娘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咬着较重的四川口音,热情的将两人带进里屋小包厢里。
“这老板很好,人大方又热情,我常在这里吃。”陈枫林正说着,老板娘便拿来碗筷和酒精炉。
“老板是四川人吧?”谢小寒微笑着问道,
“你怎么听出来了?你也是四川的?”老板娘见谢小寒这么问道幸喜的以为是遇见老乡,于是又朝谢小寒说了一段四川话。这次谢小寒完全听不懂了。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四川人,不过之前在公司时认识的大多数都是四川人。”
“哦,四川人在外打工的多,”老板娘随声应道。
“哎呀,老板娘这么说就不对了,如今除了官员**商其他全是打工的。”陈枫林一边给谢小寒摆放着碗筷一边冲老板娘笑着说。
“呵呵,,是呀是呀,四海之内皆朋友”老板娘笑着推出屋子。
“这里生意蛮好的嘛,”谢小寒听见隔壁包厢传来大声的劝酒吆喝声。
“恩,大多是像我这样的下层百姓”陈枫林掏出烟递过一支,谢小寒摇摇头,他便自己点上了。“还是不抽烟啊?你真是个伪君子,”陈枫林嘲讽着谢小寒,然后吐出一大团烟雾来,
“这什么烟,这么臭?”谢小寒轻轻挥着手,很不适应这烟味。
“呵呵,,韩国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懂韩语吗?”陈枫林乐呵呵的说着递过香烟。谢小寒看着烟盒上一串印着韩文问道:
“哪里来的?”
“一个网友在韩国旅游时,叫她带给我的”陈枫林淡淡的说着,接过香烟塞进自己衣袋里。
“丫,又套上一个会韩语的姑娘啦?老实说哪家娘家妇女被你坑了?”谢小寒打笑着说。
“要是坑上了就好了,省的老子天天抽个一品黄山。”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陈枫林开了酒便给谢小寒倒了满满一杯。这让久未碰酒的谢小寒看了微微有些底气不足,
“倘若今晚不省人事,你弟媳该会第一次看我丑态了”谢小寒看着沉静的老白干笑着说。
“没事,大不了不回去,哥给你找一个野味”陈枫林打哈哈的说着
“酒还没喝,酒话就出来了你。”陈枫林向来没个正经,谢小寒也不当正,只是担心若真醉了是不是要提前给韩泽西打个电话?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韩泽西发了条短信,只说自己在三味书屋对面喝酒,如九点未回请过来。
三口酒下肚后,谢小寒感觉竟会有些微醺,直呼这什么酒,这么烈。陈枫林哈哈大笑说这是老板这家酿制的高粱酒。酒劲十足。
“酒是一个好东西,你知道吗?一杯解千愁,我就等着一个知我的人陪我一杯解千愁。”当酒喝即兴时,陈枫林便有些情绪高扬了。
“是呀。你知道吗?高三毕业那天我们两喝的那顿是我迄今为止喝的最痛快的一次”谢小寒也感觉平日的束缚与文雅之道全无。两人一杯酒一杯愁的相互吆喝着。全然不顾这根本不隔音的小包厢。
“呵呵,你小子还记得高三,那都陈年芝麻事了。你记得我追的那姑娘吗?”陈枫林举着酒杯说。
“哦。。。。。苏晓晓嘛,,哈哈,我还陪你翻墙出去买大白兔给她来着”谢小寒经陈枫林一说竟有些模糊的印象。
“记得吧,人家现在结婚了。孩子都比你家小子大一个月。”
“啊??这么快啊,我以为只有我早婚早育哩”
“我告诉你!人家嫁的是有钱人,在江苏苏州,三套房产。听说丫她老公比她大十六岁。你说这他妈真有感情吗,?”陈枫林说着大口闷了杯底的酒。然后摇晃着走到门口,大叫着“老板娘再来一瓶。”又呼一下坐回来,点了支烟。
“哦,跟你说,高中同学我几乎全都不联系了。除了你。”谢小寒想着也记不起那个姑娘的相貌,只是听陈枫林这说,很是惊讶,于是努力回忆了下她的摸样。
“还有许婷婷。。。”陈枫林突然插上一句。
“哦”要不是陈枫林提起,他又忘记了。还有许婷婷联系过。
“已经很久没她消息了,不过我知道她也和小黑分了。上次打电话都忘记在什么时候了。”谢小寒不停的摆动着头想清醒些。
“是你不理她,我告诉你吧,她在上海了现在”
“什么?”大概谢小寒是在专心的回忆上次和许婷婷通话是在什么时候,所以没有听清陈枫林的话。
“我说她在上海了!现在”
“哦,”谢小寒木然的应道。然后突然想到,许婷婷不是应该在深圳的吗??只是此时他已经想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