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劝服
李岩胯下是匹发色乌黑透亮的马,行步优雅。李岩将马缰绳一抖,那缰绳抽在马上,那黑马吃疼长嘶如风追去。朱寅春心中稍安,这李岩追来必定惊动自己安插的暗哨,那么在开源寺里的众人也暂时得以安全。心念一动,他紧抖缰绳,让白马往山下迅捷而去。
这山路还算宽敞,想来是这开源寺有些名头,所以才能于此崇山峻岭中开凿出这么长一段官道。道上铺上了碎石和沙土,中间嵌入青色条石,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得得作响。
这李岩不知为甚,只带亲随数人同来,现让朱寅春这么一冲,就让朱寅春一下突了出去。李岩的部下一部分尾随李岩追来,另一部分人则将站于道旁,将手中响铳放起。只听地动山摇的一声轰响。接着一缕烟直窜云霄,半晌云端又是一声爆响。
朱寅春久在军营,自是知道这是联络火铳,本来稍宽的心又不免有些急。可现在也不能回马,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先下山再说。思忖到此,他加鞭催马。白马好像也知道主人心焦,它于是将四蹄腾空拉长,步履频度加快。这白马是西域品种,本就是上山腾跃的良驹,现在再加上跑得欢畅,而朱寅春驾术高超,一时人马合一,人在马上如同腾云驾雾,而马儿则四蹄翻飞,就好似山路上翩翩起舞的蝶于百花丛中一般。
李岩见对方马术精湛,而自己本次上山也未曾想到会有战事,故只是选乘了一匹乖觉的母马。而且这马久疏战阵,山路崎岖,马蹄上的丁铁也磨损殆尽,这当儿才跑了几里山路,那座下黑马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那趾高气扬的劲头也没了,原来这马本就是让人看着漂亮的观赏马。如今让李岩这么粗鲁地鞭打,那倔脾气也有些上来,只见黑马吼一声,就变成了漫步了。这把李岩给气得,却也无法,眼见那人晃晃就钻进了旁边的树林,这可是丢脸丢大了。
于是李岩不禁一急,随即他高叫:“前方的朋友,如有什么难处何不停步一叙!”李岩可是没抱什么把握,他心想,这人如此仓皇,想来定是什么大明的大官或者什么官亲。自己此来开源寺走得匆忙,还是身穿大顺服饰,自己虽不喜大顺战衣,做儒装打扮,但手下亲兵卫队可是甲胄鲜明。
可谁曾想,朱寅春却一带缰绳,将白马拉住,立于密林边不动了。这下李岩就有些犯了迷糊。这人要干什么?但不管如何,自己方可是有数位好手,自己也在刀枪下摸爬滚打多年,己方定占着优势,而只要拖住一时,自己的援兵可是会马上到的,而且这人是往山下跑,那正和己意。不过,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这人有恃无恐,定有过人之处。先稳住此人再做打算。
而朱寅春则想,你那马也太不顶事,如此就尦蹶子。自己本意是引这些人进林子,然后凭自己的马快甩开这些人。而后速速回山带人离开。但这追击的人一旦不追那肯定会继续回山,那时可就难办了。念及此处,他唯有继续周旋。好在自己这马争气。
李岩见那人不动,于是试探地催马过去,可那人一见李岩要靠近就拨马欲走,李岩只得停步。那人见李岩停止追击,就又拉住缰绳停在那儿,如此这般,李岩明白了,这人只是警惕地保持距离,言下之意:你别过来。有话直说!
李岩想援兵还有会儿,那就暂时跟这人磨磨。于是他在马上一抱拳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你又是何人?”朱寅春观察了四周,警惕地问道。他有些心焦,这人停下来了,再加上刚才的联络火铳,定是等待援兵。这还要快刀斩乱麻,先用话套套,而后引其来追,至少让他座下那匹黑马长了精神,只要能追进密林就有机会了。
“本将军乃当今李闯之部下制将军李岩!请问壮士名讳!”李岩的态度还是很恭谨的。
“我报你假名显得吾有失礼数,报你真名一来你未必知晓,二来知晓了到时追查甚是繁琐。既然如此不说便罢!”朱寅春含混地答道。、
“既然如此,本将军也就不为难阁下。只是本将军想到,当今天下群雄并起,正是英雄用武之地,观壮士也是一条汉子,是男儿当名扬四方,不知壮士能否考虑加入我部,将来四海扬威,岂不快哉!”李岩于马上恭敬地说道。
“早闻李将军乃李闯王之谋士,当年出计让贤才多依附李闯。如今将此法置于吾之身上,不过吾有一言,当今天下还是大明之天下!或今时李闯势大,然天上明月有盈亏,地上水流有断续。何来长久不衰之理,再说在下乃山野村夫当不得将军所说之重任。请将军休再多言!”
“阁下此言差矣!大明已亡,今晨我大顺之刘宗敏部已通过德胜门,朝阳门直入京城。如今大明已是前明。江山为我大顺之天下矣!”李岩有些得意地说道:“阁下现在可愿转心换意,入我大顺。凭阁下之身手,定能搏个功名,如何?”
“你之言谁知真假?况且我已言明,这功名利禄和这青山秀水何重?请将军勿要多言!”李岩见朱寅春态度坚决,他长叹一声:“听阁下口音似为京城人士,且阁下身手敏捷,谈吐有致,我看阁下定是京城为官!否则为何见到本将军就走,本将军之猜测可对?”
“将军所言所想,在下不多言。至于将军和在下费尽口舌不过是缓兵之计,在下岂不知之?我听道中传马蹄和步履声,想来是将军之援兵到也!吾只能遁走,不过吾有一事不明,将军此时应处京城,为何来此?”朱寅春颇为疑惑地问道。
“告诉你无妨,这开源寺的主持明空曾为我李闯祈福,言道我闯王必能破城得登大宝!现京城已破,故我大顺皇上特命我等回山还愿!不曾想遇见你!”
朱寅春心里不禁暗骂,这明空老秃驴,明里留我,却不和我等言明,甚是可气!不过,这兵荒马乱之地,连这方外之地也不得泰平。
想到这,他点点头说道:“我这马快,现在要走只怕还能脱身,可如果就此走了,想来将军面上无光。不如这样,我孤身一人和你或你手下两人赌赛两场,如在下能侥幸赢了,则将军也不必在此久留,自行离去还我开源寺安详宁静!如将军赢下,则在下定归附将军门下,一效犬马之劳!如何?”
“这赌赛之法如何?”李岩一听来了兴致,这次前来本就是李闯王临时起意,再说崇祯还未寻到,所以来也自由去也随便。如能收服此人,也得一助力,况赌赛输了,也不过是全身离去而已。
“我也参加这场赌赛,如何?”说着话,李岩的援兵到了,当先一人身穿红衣,英姿飒爽,一双眉目英气逼人,手持一条红色绳鞭,要悬一柄金色吞口宝剑,身后将棋上书一硕大“红”字。
“这位夫人是?”朱寅春见到这一美艳妇人,不禁心中也是一赞!
“这位是本将军的内人,红娘子是也!”李岩看到红娘子心中大定,他呵呵一笑说道。
“只要是将军指派,都可参加赌赛!”朱寅春知道但凡女子为将,必有其独到之处,故心中还是有了小心,但大丈夫岂能畏首畏脚,他豪气陡升,回复李岩道。
“果然够英雄!那好,这赌赛之法就任由壮士言明,否则我等有欠公平,江湖上知道还没来由丢了脸皮!”这红娘子甚是爽直,她一言定下,而李岩似乎有些畏惧这红娘子,见红娘子点头,他也急忙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