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聊着,茗风居的老板出现了。她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岁的女人,虽然穿着一身名牌但是仍然给人很普通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的脸,虽然不能说她难看,但她的那张脸却是毫无特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如果下次不是在茗风居看见她,杭钧钒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是你们想买下这幅画?”那个女人先是有点诧异地提问,然后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萧玉珏,是这儿的老板。”
游若零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笑着说:“其实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和别的画在一起有些不太协调,而且这幅画也不适合这么一家中国风的茶馆。”
“所以你们只是提个建议?”萧玉珏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本来她想让服务员告诉他们这幅画无论多少钱都不卖的,但看他们态度这么认真觉得还是亲自说比较好,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想提个建议。
“我们想买下它。”杭钧钒说,“我和我女朋友一直在收集郁竹早期的作品。”
“但是很抱歉,我们这儿不是画廊,不卖画。”萧玉珏很果决地说。
“如果我愿意出比这幅画本来的价格更高的价钱呢?”杭钧钒问。
“这幅画是无价的。”萧玉珏并不像在抬价,貌似真的是毫无卖画的意思。
如果一个茶馆挂了一幅郁竹的画也许还算正常,但老板执意不肯卖掉那幅画就有违商人的本性了。
“我们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希望姐姐您能有成人之美。”本来对买画毫无兴趣的游若零也突然开始纠缠了。
萧玉珏反复强调那幅画是不卖的,但无奈这两个小孩儿纠缠得太紧,终于忍不住说:“画里的人是我的姐姐,我不想把我的姐姐卖给别人!这个理由够吗?”
她姓萧,那个女孩是她的姐姐。茗叔也姓萧,也许他们三个是兄妹?游若零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和她兜圈子了,直接问她:“请问,您知道萧茗风吗?”
萧玉珏怔住了,本来不大的眼睛现在几乎瞪圆了。
“一个比您年长几岁、很会拉小提琴的人,您一定认识他吧!”游若零又说。
“他是我哥哥啊……”她吃吃地说,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您现在……”
“你怎么认识他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求你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他在哪儿,这幅画我就送给你了!求你,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儿!”萧玉珏突然激动地拉住游若零,失控地大喊。
游若零的心顿时凉了,原来她也不知道茗叔的下落,难道茗叔真的人间蒸发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见?
“我也不知道,大概两年前,他离开后就再没出现,我也在找他。”游若零抱歉地说。
“两年前?两年前你见过他?在洛城?”
游若零简单地给她讲了讲她在那个小乡村遇到茗叔的事,又告诉她茗叔在两年前是怎么不辞而别的。
“原来他就在洛城附近,只不过是不想见我们而已……”她失落地垂下头,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吧,如果哥哥有联系你请你一定要通知我!只要能再见到哥哥,这幅画我愿意送给你!”
“谢谢。”游若零礼貌地笑了笑,拉着杭钧钒走了。
其实那个笑容也是对那个女老板的嘲笑。她还真天真,茗叔既然已经离开了又怎么会再联系他抛弃了的人呢呢,他就是想躲着她们。比起他的琴声,也许他躲人的本领才技高一筹吧。
北方的春天本来就没那么温暖,再加上各种病菌病毒都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复活了,因此这个季节是感冒的热季。而梅珏绫又结结实实地林了一场雨,感冒发烧是必然躲不过的。归裳翰将全部的罪过都纳入自己名下,因此梅珏绫生病的这几天他也没少翘课照顾病患,当然,期间倪雪莱和苏泽飘也来歉意地探过病。终于在梅珏绫淋雨后的一个星期,两个人双双回归学校上课。
梅珏绫总是不自禁地称赞自己人品出众,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也正好是月考的第一天,全职生病了一个星期的梅珏绫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月考,月考成绩自然也如同想象般“理想”。
“如果你告诉我那天月考,我会欣然地多生病两天……”在拿到成绩单后梅珏绫恨恨地对归裳翰说,听她的语气,在她的眼神下,归裳翰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变成一锅美味的王八汤了。
“阿绫,其实不是我的错,我因为翘课太多加上担心你的病情上课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月考的事啊!”归裳翰可怜巴巴地抹着他辛辛苦苦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半滴眼泪的眼睛,抽噎了半天,然后突然态度一变伸手指向旁边看热闹的倪雪莱,“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提醒我考试的事!是她说的阿绫好了就赶快回来上课吧!”
“考试是对学习成果的检验,成绩无所谓,通过考试发现自己的不足才是考试的真正意义所在。不能因为害怕成绩不好就躲避考试,这样讳疾忌医的行为是不会让自己进步的!”倪雪莱在一边振振有词,梅珏绫听得汗如雨下马上就要成吉思汗了。
这个时候,苏泽飘拎着他的语文卷子回来了,很是同情地对梅珏绫说:“该你去谈话了。”
“谈话?”梅珏绫发蒙地盯着苏泽飘求解释。
“现在所有语文卷子都在语文老师手里,老师会找每一个人谈话,谈话结束才返还卷子。”苏泽飘解释。
梅珏绫本来就很低落的情绪现在直接掉进了地下室。她带着奔赴刑场的悲壮表情向语文办公室进军了。
肖缃绯子正拿着她的语文卷子坐在办公桌前等着她。很巧,语文组这个时候只有她们两个,梅珏绫终于不用再在她的面前恶心地叫老师了。她直接走到肖缃绯子的面前拿走语文卷,转身就要离开。
“喂,我还没和你谈呢!”肖缃绯子叫住了她。
“谈?我们有什么谈的?想当我的继母和我爸爸谈好就行了,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梅珏绫冷冷地说。她轻蔑地瞥了肖缃绯子一眼,然后弯下腰,手臂拄在她的办公桌上讥讽地说:“不过也别小瞧我妈的魅力,也许你一辈子只是个小三!”
肖缃绯子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说:“家里的事咱们家里解决,在学校我是你的老师,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吗?你爸爸多次对我说要在学习上多多照顾你呢!”
“这就是老师说话的态度?你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你是我的二妈!”梅珏绫刻意强调了一下那个“二”字。
肖缃绯子气的脸色铁青,她虽然是语文老师,但口才并不怎么好,而梅珏绫虽然平时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口才却不差。好歹每天和归裳翰倪雪莱磨嘴皮子也能练得铁齿铜牙。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语文老师。如果我的语文老师没话和我谈了,那么我要对我的二妈说几句话了!”梅珏绫站直了身子,昂着头说,“这些话其实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既然有机会,我都要说给你听!我小时候听过爸爸说你的故事,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成长的吗?我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爱,他忙,当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陪着在公园玩的时候我的爸爸告诉我他有重要的案子,叫我不要任性。他从来没陪我去过游乐场,但我却在游乐场看到他带着一个比我大的女孩一起坐摩天轮!那个时候我还小,但是却明白是那个女孩抢走了我的爸爸!”
梅珏绫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失控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有些接近歇斯底里:“你和我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我的妈妈?我也渴望有父亲陪着,妈妈也渴望自己的丈夫能陪在她的身边!你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找不到男朋友,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一个有妇之夫!在你上课的时候可以讲出那么多关于道德的大道理,但是你自己为什么连做人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
肖缃绯子脸色惨白,颤抖着向后退。
“你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梅珏绫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我的可怜是从脸上看不到的,但是它埋在我心里好久了。”
肖缃绯子仿佛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腿一软做到了椅子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明明可以反驳她,但那些反驳的话偏偏都不能说。眼泪只能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你是破坏我的家庭的第三者。”梅珏绫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摔门而出。
肖缃绯子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
她哭累了,发了一阵呆突然自言自语道:“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吧!”
没了她的抽泣,办公室里变得更加安静了。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在房间里慢慢沉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