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创造了那么多快乐与忧郁,
那么多幸福与悲伤,
总有人分到不同的一份。
而每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有的悲欢,
就像他的指纹一样,
与生孤寂,绝无仅有,
独特绝对隐没,
没有人知道,
你十指里堆积的条纹,
是与生之欢还是之悲。
Ⅰ
季秋晨消失后的第二个月,F城开始下起连绵的暴雨。
在经历了十二小时的超长睡眠后,我终于从一忽儿冰冷一忽儿火烫的睡梦中醒过来。
睁开眼睛,视线还是一片光亮,那些原本我以为触手可及的画面原来只是心口种种期待所折叠起来的重影,等到那些模糊的画面一件件地展开来,我们还是我们,只是,时间不是时间了,空间也不是空间了。满心喜悦的期待在升到胸口以后又被重重地闷回胃里,原来,那个昏暗的没有温度的拥抱,只是某个梦境片段中我一厢情愿的奢求。
可是,正如那几个被说烂的字眼一样,生活,还是得继续。
在连打完几个喷嚏后,我从昏暗的深渊中艰难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拍了拍晕眩的脑袋,开始琢磨起现在的处境。干燥的空气四处荡漾着,夹着湿漉漉的水汽,让人生厌。我慢慢回忆起我这是在租的房间里,我好像枪毙了很久。再多一点,我想起这是星期六,陶莱应该早就丢下我约该死的会去了。
大脑回复正常运转后,我慢慢地往自己的身上随便罩了个套头,然后牛仔裤。跟往常一样地刷牙洗脸。
“洗洗脸,刷刷牙,该干嘛,就干吗。”
可是,我要干吗呢?偏着头想了好一会,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到底要干吗,一个不小心眼前又浮起刚刚画面里那个定格了很久的微笑,我赶紧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赵小焰说,人睡太久了就会出现幻觉。我想目前我可能就是处于这种不死不活的幻觉中。
快点醒来。我这么想着塞在嘴里的牙刷大幅度地揉搓起来。“噗”地一声,我看到了满脸盆的浊红色混着醒目的白沫。眼睛里的雾气又不争气地凝结起来。
“够了。”对着镜子咆哮一声。快速地洗好脸。看着不断唱歌地肚子,我决定出去觅点食。头发很凌乱,懒得打理,就这样吧。
走到寝室楼门口,才发现,外面在下暴雨,刚刚就注意到了,只是给忘了。闷热的温度夹着潮湿的空气四处散布着,令人窒息。
真是懒得再折回去拿伞,在街道上一片接连起伏的大蘑菇里,我慢慢地没入了潮湿的世界。
是没入,不是融入,因为我还是孤独的。
没有人发现我的眼角很湿,哦,或许他们发现了,因为天在下雨,这很正常。现在,我在这幅了无边际的彩色蘑菇组合图里,只不过是只突兀地乱飞乱撞的讨厌苍蝇而已,努力包藏悲伤的臭苍蝇。
一场连绵持久的暴雨,让这个城市足够疯狂,和我一样没有伞的人,忙碌穿梭着,躲避着。我想,这个时候我真是孤独的,因为我在别人不解的眼神里读到了“疯子”这两个字。我想,多年以后,这将又会是一场很好的记忆。
真的只是一场天南地北的记忆呢,可是为什么它可以让人那么疯狂。
透明的液体慢慢晕开来,在我米黄色的T恤上慢慢染成深黄色,那个米奇头像湿漉漉得让人心疼。我的眼睛也在一片水的世界里找不清方向。曾经记忆中为我挡过雨的那把大黑伞,慢慢变成了我眼底的一块黑布,遮得我看不清方向……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枕头、床单和身上盖的被子全是单调的雪白,吸一吸鼻子,四周还有一股浓烈的来苏水味道。
医院吗?我怎么在这儿。
拍拍脑袋,我想起身活动下四肢,紧接着就发现右手又酸又胀,抬头往右上方一看,一股透明的液体正从少了一半的盐水瓶子里慢慢地往下滑落,然后通过长长的导管,延伸至我的右手手背。
“我的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张熟悉的脸渐渐在我眼前清晰。
“陶莱……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你在雨中晕倒了你知不知道?明明还生着病还不打伞,42度啊小姐,你不要命了。”
“哦,是你发现我晕倒了然后把我送到医院的?”
“我回来发现你没打伞在雨中淋着走,正想追上你,结果你就晕倒了,还好有个人从后面马上把你扶住了,你才没来得及摔倒……”
“哦,是谁扶我的?”
这个时候我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他——”,陶莱直直地指着门口一个正拎着塑料袋的男人说,“是他帮我把你送过来的。”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苏振文的司机,他怎么会在那里。
“小姐,等下码烦你把这个给这位小姐喝下吧,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真是谢谢你了哈……Bye-bye!”陶莱看他把一袋子粥之类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门出去,转头对我说:“这个人还真有意思,明明是帮了我的忙把你扛到医院来,还跟我码烦来码烦去,嘿嘿……”
“有什么好笑的,这个人我认识。”
“谁啊?”
“苏振文的司机。”我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看样子还不仅仅是个司机。”
“他是苏振文的人……”陶莱显然是吃了一惊,嬉笑的桃花脸一下变成了惊咋。
“算了,不管他……你跟南洋怎么样了。”
“林蔓,我早就想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根本就没和南洋在一起。”
“你又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看着你因为季秋晨的离开而那么难过……”
“告诉我什么?”
“其实……其实南洋他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他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林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留在F城……”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生气地打断她,这是干什么,平时跟我让东让西的,哦,这会儿干脆给我谦让起男朋友来了。陶莱啊陶莱,你再整就跟赵小焰越来越像了,唯恐天下不乱。
“林蔓,我没跟你开玩笑,是我跟岑南洋提议假装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看看你……”
“看看我对他是不是有那种感情对吗?”
我算是明白了。
“嗯……结果呢,令人失望,你只记得那个……哦,算了。其实我觉得岑南洋是个好男人,有理想又用心,物质上也达标,关键是人又长那么帅,是个理想型的好男人……”
我从陶莱说话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奇异的眼神。
“陶莱,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南洋了?”
“怎么可能,你都说了我是个祸害少男的杀手,我这人从不相信爱情……我……我跟岑南洋真的只是朋友,这次出去也是以朋友的名义,真的……”
陶莱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我给你倒水去。”
陶莱一打开门,发现赵小焰和南洋正站在门后。
“刚想敲门你就来开了,吓我一跳。”赵小焰一把推开门,把一个保温桶放在我枕边:“快喝了,乌骨鸡汤。”
鸡汤还乌骨,玛丫,赵小焰这是想坑我流鼻血吗?
“我不喝。”我马上躺倒。
“干吗不喝?”
“是啊,你就喝了吧,赵小焰一番好意。”南洋也走过来说。
“就她还一番好意,这丫头想让我鼻血成河呢,南洋你别起哄。”
“哦,都会反抗了,看来好得也差不多了。”这时候陶莱端了杯水进来说道。
赵小焰盯着陶莱手里的水杯,抢过来一口气喝掉,然后从保温桶里倒了鸡汤出来逼我喝。
好吧,我算是服了,流鼻血赵小焰你给我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