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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不了口

自从九龙那件事后,嫣然每天工作都战战兢兢的。如果刘唯没有出现,她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前只知道读书,一心扑了进去,哪管外边洪水滔天。现在出来了,渐渐明白社会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学,这里边的学问大着呢。

嫣然现在尽量呆在后台,刷盘子、拖地、洗菜,凡是能干的她都干,生怕自己闲着被叫到前台去。

这不,阿祥来后台拿东西,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地板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水洼洼,弄得脏水乱窜;盛放碗碟的柜台也不像从前那样水线纵横,一抬走留下一个饱满的圆形水印;服务员用的抹布亦不像从前那样粘着饭粒、黑红黑红,一闻就知道发酵很久了。现在的后台又干净又清爽,东西摆得整整齐齐,那抹布居然还带点茉莉花香味呢。

得知是嫣然的杰作后,阿祥来后台的次数更多了。领班要洗好的碗碟,他来帮忙搬;厨房要蔬菜,他过来挑,就是一块毛巾,他也来找嫣然借。老厨师们起先以为这小子变勤快了,逢人就夸他。哪知他一有空就奔到后台,靠在窗口那里一动不动,有时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时间长了,大伙儿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争相当起了媒人,有事没事都差使他往后台跑,他从西餐厨师变成了后台店小二。

后台的人渐渐少了,嫣然更忙了,但她心里觉得挺踏实的。只是她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那目光中的胶片定格,然后一一审视、冲洗。她觉得很不自在,但是话又说回来,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看什么还得经过她同意啊!?再说了,自己问心无愧,怕什么!

刘唯现在每天下班后都会等嫣然她们一起回去,说是做她们的保镖。开心起初还跟他们一起,后来发现自己成了超级大灯泡后,说什么也不掺合了。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她孤家寡人的看这么肉麻的年代戏,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天下班后,刘唯照例来后台找嫣然。看着嫣然忙碌的身影,他心底泛起一阵怜惜,也挽起袖子帮她收拾。两人很有默契,你来我往,俨然一对结婚多年的小夫妻。

待刘唯看到窗口处的阿祥时,心里涌起的疑惑还是被面上淡淡的笑压了下去,阿祥看嫣然的眼神很不一样。

阿祥早听人说起刘唯,知道他是“零点”的驻唱歌手,以前没怎么在意,今日一见,果然有些不同。深邃的眼睛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算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和嫣然真是很登对。看着嫣然因刘唯的到来而放松的面部线条,他心里空落落的,站了一会儿就回厨房收拾东西去了。

开心早早地就和嫣然通了气,说她今晚有约会,不回去了。嫣然虽然有些疑虑,但也不方便问什么,也就随她去了。况且现在她和刘唯处在非常时期,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两人在一起常常聊起以前的事,但是关于那本《小王子》,关于那几行字,谁也没有提起。有好几次,嫣然提起相关的话题,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刘唯似乎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嫣然暗示好几次,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嫣然不确定刘唯心里是否还有她,但是现在他就在身边,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刘唯告诉嫣然,高二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他转校了。当时去找过她,但是嫣然母亲说她去乡下看外婆去了。后来给她写信,也没有回过,他以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嫣然这下真是如坠云雾里,她从来没听家里人说过有人来找她,更何况是信了。但是听到刘唯曾找过自己,嫣然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他在乎她。她也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但是毕竟大家都没有说出来,自己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察觉到彼此的心意,两人一时有些尴尬,沉默地走着。

道旁的路灯广布恩慈,把光芒散播到每一个路人的身上,他们的影子一前一后地前进着。

过往的种种不停地在刘唯的眼前闪过,以前的他太懦弱了。如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该勇往直前,被拒绝又怎么样,如果连争取一下都不肯,才真是懦夫啊!

刘唯鼓起所有的勇气,全部聚集在右手上,轻轻碰到嫣然的手背,一股清凉的电流立刻流遍全身,他有一刻的怔忡。待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反手握住嫣然的手,也不敢看嫣然。她的手上长了老茧,但是很软,真怕一不小心就化了。于是他暗暗加了点儿力。

嫣然由他握着,他手心的汗将他们的手黏在了一起。嫣然低着头,视线锁定在脚尖前方50厘米处。一泓泉水流过她的身体,甘洌清凉。

“前面是我朋友的店铺,我们去——看看吧。”刘唯的声音很不自然,有些微的颤抖。

嫣然“恩”了一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一家乐器店,嫣然一进门就看到挂在门口的小提琴。除了葫芦丝,嫣然最喜欢的就是小提琴了。它是乐器中的皇后,它一出现,立刻会盖过其他的声音,所以它不能帮其他乐器伴奏。它挑剔,它孤傲,同时也最寂寞。因为这些,嫣然一直抱着敬畏的心对待它,始终没有想过要触碰它,当然她也实在没那份钱。葫芦丝是小时候外婆教她的,音色柔和,价钱也公道,是个平民乐器吧。

虽是这样,嫣然还是不自觉地取下一把,轻轻拨动琴弦,有点像古琴,但声音很短促。一番观察后,嫣然把琴放回了原位。

“阿唯,好久不见了。终于舍得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走来。不同于刘唯的俊朗,他留着板寸,一身得体的休闲装让他整个人英气勃发,利落干练。

“哈哈哈……这不是来了嘛。”刘唯拍拍男子的肩膀“这是嫣然,你见过的。”

“哪个——嫣然啊?”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镇定下来。

“嫣然一笑的嫣然。你忘了,军训的时候——”

“呵呵呵……”男子避开刘唯的话题,他当然记得她,只是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那时候她眼里只有刘唯,怎么会看到别人呢。“我林庚,是你们学长。”

“恩,学长好。”嫣然礼貌地回应着。她可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在军训的时候见过这么个人。

“刚才看你拿小提琴,要拉一下吗?”林庚试探着问道。刚才她一进门他就认出她来了。以前只听人说她喜欢葫芦丝,不知道她还会拉小提琴。

“不不不,我只是看看。我不会拉。”嫣然微笑着摆摆手。

“恩,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啊。”林庚一边说一边取下小提琴,拈上弓,一曲《梁祝》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萦绕着整个屋子。

一曲完毕,林庚绅士地做了一个谢幕礼,刘唯和嫣然一边笑一边为他鼓掌。

“嘿!还耍宝呢!开始了!”远处的一个键盘手头伸出窗外,一边挥手一边喊。

林庚朝他点点头,带着他们进了练习室。台上的三人如痴如醉地演奏着,嫣然看着刘唯,也听得如痴如醉。

而在酒吧的开心,也喝得如痴如醉。

“阿木,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的名字!你换一个——好不好?”开心趴在吧台上,眼神迷离,嘟着嘴,手在空中晃来晃去。

“为什么?”开心什么时候在意起自己的名字了?

“什么为什么?!不许叫,不许叫,我没有妈妈,没人疼,没人爱,不许叫……”说着说着,开心竟然哭了起来。

“开心,开心,你别这样。你是个好女孩,我——”阿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资格喜欢她,他是个骗子。

开心一边挣扎着一边站起身,说要回家了。刚走没几步,一个趔趄,阿木立刻上去扶住她。开心看着焦急的阿木,眼睛里开始出现一滩一滩的光圈,她好像看到了小虫,她紧紧地抱着小虫,一边哭一边叫他不要走,不要扔下她。小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不会离开,他舍不得她。

开心抓住小虫的手,安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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