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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祖坟扫墓

经小舅舅家这么一闹,原本的扫墓彻底被搅合了。小舅舅一家回去了。大舅舅胃部受伤,根本不能活动。李三又叫了其他几个邻居,帮忙把大舅舅运回了家。大舅妈自然要跟回去照顾,让磊磊化化留下来。姥姥当然不会留着。到最后就剩杨柳姥姥姥爷三人。姥姥担忧大儿子伤势,气恼小儿子惹事,可怜小闺女去了,可连个三周年上坟都这么冷清!坐着默默垂泪。姥爷也长长叹气,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脸色比早上还难看。

杨柳感伤一会,就放下了。无论如何,逝者已矣,人总要向前看才好。

“姥姥,你看我花的纸,这是我第一次弄,怎么跟您弄不一样,您教教我吧~要不,妈妈看了,肯定会笑话我手笨。”

“恩,乖孩子,来,姥姥叫你,手别捏太紧,使巧劲,你看,这手上下这么一晃,纸不就花开了。”姥姥这才想起杨柳还在一边,罢了,闺女去了,外孙女还在,自己可得好好多活几年,不能让这孩子落在地上,没人照顾,想到这,也压下悲伤,强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教杨柳怎么花纸钱。

两捆纸,两人花了十来分钟就花完了。姥姥找出一个大黑袋子,把纸都装进去了,塞得鼓鼓的一大袋子。杨柳想要提着,却发现自己提不起来。姥姥喊了姥爷来提,自己拎着盘鞭炮,叫杨柳拎了香。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一起走向了墓地。

当年姥姥姥爷同一天死亡,姥爷先走,姥姥后走,按照家乡的规矩,姥姥是不能立即下葬的,须得把骨灰放在墓园里三年,三年满了才能把骨灰移出去和姥爷合葬。

可是后来要合葬的时候,妞妞生病了,各种药都吃了,就是不见好。眼看着孩子就要没了,小舅妈急得要死要活。小舅舅不知怎么的,竟找了个算命的来问,那算命的瞎子装模作样,又是掐指又是测字,末了对小舅舅说,你家最近有大事!可不就是大事,小舅舅一想,这算命的有两把刷子,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那算命的又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个风水盘说,“你家祖坟的风水不适合把老太太迁进去,这要迁进去了,你家可就犯了冲,要倒大霉的。”虽然为什么犯冲,怎么倒霉老瞎子没说。可就是这几句话,就把小舅舅给吓住了,连带恨上了姥姥,骂她死了还跟自己过不去。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姥姥迁坟。多么荒谬啊!

姥姥姥爷感情这么好,是一定要合葬的,再说也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落在外面的,不迁进祖坟。大舅舅为此跟他吵了好几回,每回小舅妈都哭号说,大舅舅这是要杀了他们家妞妞。大舅舅闹不过他们,最后,小舅舅说,一定不会少了姥姥的香火,上坟分两边上,大舅舅才无可奈何的答应。妞妞的病又拖了半个月渐渐好了,小舅妈认定了这是没迁坟才好的,以后再谈合葬,就撒泼闹事,就这样,姥姥的骨灰一直都孤零零地放在墓园里。

这也是杨柳很少回来的原因,她害怕,不敢面对,她怕姥姥哭泣入梦。这个以夫家为天,一辈子为杨家操碎了心的老人,竟然连和自己的丈夫葬在一起都不能!她怕,怕姥爷怪自己,让姥姥孤魂在外。她也哭过,闹过,可是姥姥姥爷都去了,谁还会理会她的哭闹!小舅舅被闹得不耐烦,上来就扇了杨柳一巴掌,而“疼爱”自己的大舅舅舅妈,张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往事回忆起来渐渐只剩一片模糊,可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却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当年姥姥没迁回杨家祖坟,而爸爸妈妈却因为那边家里不容,不让葬在凌家祖坟,最终葬在了杨家坟地的一角。多少恨,随往事而来。杨柳性子平和,这些年一直不去想,可是重生了还再让人这么欺负,她也会愤怒!杨柳这一刻无比渴望强大,渴望带着姥姥姥爷离开这里,尽管这个地方也给自己带来过很多欢乐,可一想到那样悲伤的结局,杨柳就坚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

杨家祖坟在安河边上的一个园子里。杨家人出钱出力把园子地势垫得很高像个小山包似的,即使发大水也淹不上来。沿着石头阶梯向上,石头院墙静静伫立在眼前。进了院子,就像任何坟地,种了好多松柏,整个院子阴森森,青幽幽的。说它是园子,因为这里面还种了好多花。这里地势高,又阴冷,很多花竟开得热烈。大片大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这里悄悄地怒放,这就是让让死人得享后人的香火是吗?

爸爸妈妈的坟头很小,一点点,在园子的西北处,这还是姥姥姥爷和杨家的那些老太爷们争了好久才争取到了。姥爷点了炮仗,噼里啪啦的鞭炮惊起了林地里的鸟,哗啦啦,鸟儿扑腾扇翅的声音,叶子被摇乱的声音,再加上那个鞭炮声。幽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底下的人如若有知,也一定会惊醒,然后欢欢喜喜地享受来人的烟火供奉吧。

小小的坟头前立着一个小小的墓碑,红红的漆子衬着浅蓝的小石碑,说不出的惊心动魄的醒目。“爱女杨云云爱婿凌峰之墓”这是姥爷当年亲手所书。坟头上的草密密麻麻蔓延着。姥姥和杨柳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拔草。拉拉秧刺手,两人的手上都被划出好几道血痕,可是没人停下手中的活。忙活了好长时间才把坟头料理干净。姥爷早已把纸钱点燃了,墓碑前的小香炉里也已点上了香。缭绕的烟雾中,看不清姥爷的表情,但是杨柳似乎听见了呜咽之声。

杨柳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身子说;“爸爸妈妈,我是杨杨,我来看你们了。我过得很好,姥姥姥爷很疼我,今年考试我还得了第一名。以后每年考试我都得第一名,好不好?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姥姥姥爷的,就像妈妈在一样!等我长大了,一定挣钱,让他们安享晚年!……”

姥姥站在一边,听到小女孩用童真的言语发出誓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姥爷也轻轻地哭了出来。

“我的孩,你放心,就是你不在了,我对杨杨只会更疼,这孩子落不到地上!你在地下就安心吧。杨杨这孩子乖着呢,你不在,她就像你一样,陪着我和你爸……呜呜……”姥姥越哭越凶,姥爷也掏出手绢不停地擦眼角。杨柳知道,哭出来反而是好的,也不劝他们。她自己还不是一样眼泪汪汪!

哭声在坟地里久久不绝……

直到林子里暗了下来,杨家三口才眼睛红肿着相互搀扶着回来。

夜深了,狗吠声远远地传来,心神俱疲的姥姥终于睡着了,可是杨柳却睡不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打破了她重生以来的宁静,提醒她想起那些遥远的往事,她的心情再也难以平静。

今天小舅舅闹事,把姥爷气得那么厉害,最后姥爷的死亡,也和他要分房子脱不了关系!今天,小舅妈就在自己家撒泼,以后,她也是这么撒泼,害姥姥迁不了坟!今天,因为有姥姥姥爷,小舅舅舅妈才没有欺负到自己身上,可杨柳没有忘记,前世他们是怎么怀疑自己偷藏了姥姥的钱,用恶毒的语言骂自己命硬,克死父母,再克死姥姥姥爷!今天因为有姥姥姥爷和自己,爸爸妈妈才不会变成孤魂野鬼,那以后呢,自己如果也老去,那么谁还会记得给他们烧纸上香!

不能再这么装糊涂了,不能再贪图眼前一时欢乐,而不为以后做打算了!杨柳,你既然重生了,就一定不能这么无所作为!你既然有可能改变这一切,就一定要努力!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改变姥爷被气死,姥姥死后不能合葬的悲剧!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爱的人,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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