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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看不见的距离

暑热,像头顶上长的苦疮,难受的无处躲藏。

我总觉得,如果非要从两者中选一样,冷毕竟会比热好过一点。

冷,可以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取暖,冲热水袋,烘火炉,还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温馨感;而热,就像被满身横肉的悍妇追赶着在嘈杂的巷子里跑,停不下来,也躲不掉,就这样一直焦急而迫切地逃下去,越来越喘,越来越累,越来越窒息……

我不喜欢开空调,我不喜欢空调房里那种闷闭的气味,总让人产生一种生病的感觉。

所以夏天到来之后,余露自然而然地占据了我房间里的空调,而我,则搬到了书房来吹电风扇,有时候晚上就会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直到被蚊子叮醒。我不禁暗暗感叹,蚊子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可小觑,如此微小的身形,居然能够飞的这么高。为此,我特意查找了一下资料,看看蚊子到底能够飞多高。结果发现,电梯居然帮了它不小的忙,要不然它绝不至于能够到达这个高度的楼层。看来只要巨人的肩膀足够高,蚊子也能成伟人。

自上次约肖晴青出来吃饭以来,已经有半个月了,其间,朱志卓不断的在思索各种办法,想给我制造接近肖晴青的机会。

当天回来的路上,他就以神父的姿态让我对着他祈祷,说他能帮我完成心愿,并说我们一跟肖晴青见面,他就看出了我喜欢她,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地去探听肖晴青的隐私。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吧?”

我当真点了点头:“至少你的好奇心的确相当出众。”

他很热心地给我出谋划策,比如制造一个密闭空间,把我跟她关在一起,让我们互相搭救,然后逃出生天,这样就产生了患难与共的深厚感情;再或者,一起出游,然后悄悄把船凿沉,我和她抓着木板漂流到一个荒岛上,然后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过起了亚当与夏娃的快乐生活;还可以约了她一起发生车祸,这样就可以实现两个人一起穿越,去到一个异世空间,经历一番两人的生死轮回,爱恨纠葛,死后把骨灰混合在一起,散在廊桥下……

对于他的这些主意,我一个都没有采纳,而且,根本也采纳不了吧……我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要谁帮忙,也没想要实施什么,我不想让别人来插手我的这件事情。

不过我也阻止不了朱志卓高涨的热情,虽然他的办法从未被我采纳,但他依然乐此不疲,怪主意层出不穷。我想,这只是他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罢了。

“你放心,他(指吴萧)这个墙角我是挖定了——我定全力帮你攻下赤壁,拿下柴桑,一举将美人收入怀中!”

不过在跟吴萧打了几次dota之后(通过丁杰认识的),他就再也没有明目张胆的说过这种话了。

“不过说实话,你是怎么会看上肖晴青的呢?莫不是有人妻情节吧?”有一次朱志卓忽然这么问我。

我直接无视他。

“要下手应该早点下手啊,怎么会等到现在?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找女朋友的话呢,还是找一些容易搞定的,像肖晴青这样的,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啊。”

不知道他把女朋友看成了什么,难道是前一段的感情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你不要只看外表哦,太有自己想法的女人绝对不适合做女朋友,只适合做红颜知己。”他又说。

他这个论调是否正确我不敢保证,不过他对肖晴青倒不是一无所知。可能是由于以前就认识的缘故,甚至可以称之为“发小”,所以或许肖晴青也没有刻意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对于一个在我心中占有重要位置的女孩,我喜欢她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表。我很有信心,整个高中时代,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只不过我这份了解,对于她自己来说,可能还嫌不够。

通常情况下,她似乎总会下意识地对刚认识的人表现出她最温柔和通情达理的一面,并且很乐意别人把她当成乖乖女来看待,并不像很多人一样期待着被特别对待。她有着惊人的领悟力和感受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发现别人的短处跟缺点,以及性格和脾性上的弱点,同时偷偷加以鄙视——她曾不无自豪地称自己“具有一双善于发现丑的眼睛”;对于逐渐熟识的人,她多半都不会更努力地加深友谊,而是尽量把交情保持在某一个稍有距离的程度上,不让关系更进一步;她也尽量避免让别人把她当成他们的知心朋友一般来对待,跟她聊心思和偷偷说其他人的坏话,这倒不是因为她很正直正义,而更有可能是她没有倾听的耐心和分享的兴趣,不喜欢跟她认为愚蠢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只有极少的人能够成为她在心里真正认可的朋友,并且会在她不设防的人面前口无遮拦,尽情地表达她真实的看法,用刻薄的语言评价平时她表面上礼貌相待的一些人,挖苦和讽刺那些她认为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又虚伪做作的人。

所以,跟她保持距离的人,反而能够享受到她好脾气的对待,一直把她当成一个温柔而且善解人意的人;倒是走近她的人,才有机会发现她精心掩藏的不安分的,甚至是不太善良的任性而稍显自私的一面——更加贴近她真实的自己。

不过对我而言,这些变化,丝毫也没有影响我对她的爱恋之情,我甚至还因为这些新的发现而更加喜欢她了,她也因为这些内心的特征而显得更加迷人而且富有魅力。

如果非要说出她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我想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在眼睛里。

以前的她,表情更加生动,如果还算是一个细心的人,就算她不说话,也可以从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出她大致持有的态度;现在的她,隐藏了自身的锋芒,把自己披了一层保护的壳,态度也大都隐藏在深深的眼眸里,要灵敏的人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而且,她以前对什么都抱有一种新鲜而且好奇的心理,忙着去探究;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都难以引起她的兴趣,她宁愿呈现一种冷漠的状态。

我想,姑且不论好坏,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这段时间,不论上班的时候还是下班在家,或者是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我都频繁地想到她。

我也很少跟朱志卓谈到她,事实上,他主动跟我谈起她的时候居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怎么喜欢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也不喜欢接受他提出来的帮我约肖晴青出来的提议。总之,我不想他插手。

这样几次之后,朱志卓也就消停多了。

我现在下班之后都不会立即回去,而是故意加一会儿班,到了感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才走。相对于跟余露共处一室,我还是宁愿呆在办公室里的好。

但是偶尔也会碰到姚婉莹也主动留下来跟我一起加班,三四五五四三的在旁边说个不停。这个时候我就会刻意走早点,因为本来我加班就是为了能有一个独处的空间,安静地待一会儿,她这么一来,我就丧失了原本的目的,那还不如回去呢,至少余露还拥有着他人无法企及的沉默天赋。

不过今天留在办公室里加班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当捻熄了第七根烟头时,我收拾了一下手边的工作,准备离开,因为肚子饿了。

自从知道肖晴青住在秀水湖畔后,我就很少从祥云居经过了,因为虽然可能也有机会在祥云居那里碰到她,不过那时她多半都会跟吴萧在一起吧,我又何必非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而且,我也不想让吴萧误会。就算大家一致承认女性拥有灵敏的直觉和出类拔萃的第六感,不过男人也不是木头一个,对于其他男人觊觎自己女朋友这种事也不会毫无察觉。如果他看出我有这个意思——不管我有没有实际行动,那我以后再想以正常的同学关系跟肖晴青见面,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不知不觉间,我居然又骑车绕了过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祥云居了。

我看到前面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后座带了一个女的。那女的穿着短裙,侧身而坐,长长的头发挑染了几缕酒红色,发尾烫了几圈大卷,整个人显得妖娆而妩媚。她一手揽着前面那人的腰,一手把长发撩在颈边,将头贴在那人的后心上,甜蜜的笑着,有时候还用手抚一抚他的后背。看两人那亲昵的样子,应该是情侣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加足马力企图赶上他们。我盯着那个骑车的男人的后脑勺,越看越觉得眼熟,而且心里不自禁居然有点紧张起来,因为我已经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吴萧,而他后面坐的那个人,却不是肖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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