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没忘记你爸是怎么死的吧?你就这么放过那个女人了?送她回来就完事了?”明静的话,没头没脑的就冲着斯嘉打过来。唯伦顿时急了,“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你知道斯嘉是怎么过来的?你有什么发言权?难道刘嘉是你找到?”
斯嘉把手放在唯伦的腿上以示安抚,但眼睛却向着明静看过去。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有眼神里有什么绝望的东西,让唯伦不寒而栗。
“你放心,明静,我会跟张浩说的,毕竟我是当晚的目击证人。”斯嘉的话,让明静松了一口气,只是,依然揪心。
唯伦更急了:“你疯了?要是张浩问你,当时你怎么不说,你怎么回答?”
“当时我还小,我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看见的有什么意义,现在我知道了,我用了十五年,终于把那晚发生的事,想明白了。”斯嘉说得很干脆,但并不看唯伦,只对着明静一个人说。
明静不出声地掉转开目光,斯嘉的目光让她心里发怵,“谢谢你,斯嘉。我知道回忆对你来说并不容易,但是,这些话不能由我说,我的话,听在张浩的耳朵里。。。。你知道,我不能再让那个女人耍了张浩。”
大家都沉默了,张浩对刘嘉的态度,早就不是秘密了。还能说什么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开始,让过去回来吧,全面占领我们的生活吧!
张浩看着窗外,这雨下了一天一夜了,看来老天也流泪了,他想到了这句用烂掉了的话,烂是烂了点,说得贴人心。没找到刘嘉的时候,他心心念念想要把她找出来,你出来我才能替你洗清冤屈呀!可是,她真的出现在面前了,他倒只有一个想法了,跑,你为什么不能跑远点?!洗清冤屈?在这个小镇上?开什么玩笑!人人都认为你是有罪的了!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勇气是哪里来的,现在想想,心头涌上一阵疲惫,尤其是接过斯嘉的电话,得知她要过来,他恨不能直接打开刘嘉牢房的锁,放她走算了。当然,刘嘉是不会走的,他心里明白,这次她回来,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会走的,也许,要走的时候,就是躺着离开了。别别,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坏了,先不要这么悲观,也许还有希望,先听听斯嘉是怎么说的吧。
“对,我看见了,那晚,我就在湖边。”刚刚坐定,斯嘉就是这么一句。张浩仔细看了看她,掏出一支烟来,完全无视室内的禁烟标志,蓝色的雾气在他的指间冉冉地腾起。
“当时我没说,是因为。。。。”
张浩没等她说完打断她:“接着上面说。”
斯嘉舔了舔嘴唇,觉得嘴里有点苦,坐在身边的唯伦拍拍她的手,对张浩说:“别这样行不行,知道你是警察,可我们又不是犯人。”
“当然不是犯人,犯人在里面呆着呢!”张浩的话让大家的心都凉了一下,想到刘嘉,各人心怀鬼胎。
“我知道刘老师那晚约了我爸爸去湖心小岛,他俩总是去那,我担心我爸的腿,就跟在他身后去了。”斯嘉不约自主地说出了刘老师三个字,两个男人看着她,感觉时光倒流了,身处的房间不见了,三人来到了十五年前的校园操场上,本来在房间门口的明静,到了操场对面的教学大楼里,从窗户里,默默看着他们。
那天天气很不好,已经十一月了,却好像黄梅天似的,闷热不堪,空气湿漉漉,粘答答的,反常的气候让人的心情也糟糕起来,斯嘉一天都坐在教室发呆,到了放学时,已经头脑昏昏了。可是自从父亲因右腿骨折回家休养后,她就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他和刘嘉的行动,尤其今天是周六,白天上完课以后,晚上不上自习,她更要处处留心。因此放学后,她留在操场边,边看张浩们打篮球,边注视着教学楼。
只等了一会刘嘉就出来了,她在门口跟人说了一会话,就走了。斯嘉悄悄在后面跟着,她尽量小心,不让刘嘉发现。到了家门口,刘嘉进门喊了宋宁一声,斯嘉知道宋宁在家,就放心了,她一分钟也没多呆,直接掉头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天就变了,远处的黑云开始堆了上来,翻滚着,消失了一天的风这会儿无声无息地出现,呼呼地吹过路边的树梢,带下来大片大片的枯叶和泠泠的寒意,本来湿得捏的出水来的空气,变得脏兮兮黄巴巴的,干得能闻到灰尘的味道。斯嘉裹紧衣服,默默加快了脚步,她有点好笑地想:“奇了怪了,没见过变天吗?跑得跟兔子似的。”刘嘉被宋宁困在家里,让她心花怒放,也许一会外面会电闪雷鸣,但自己家里却会是一家人围桌而坐,不知道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她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斯嘉就觉得太好了,气氛太美好了。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着,炉子上的油锅正在滋啦啦地响,家里到处漂着骨头汤的香气,泛着热气的灯光下,爸爸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受伤的右腿翘在一旁,貌似认真地读着报纸,好一幅幸福家庭十字绣。
“我饿死了,妈!”斯嘉快乐的叫声,让睡着似的家,清醒了过来。就好像要呼应她的大叫般的,一阵闪电划过窗外,雷声还未响起,大雨就已经疯狂地向地面砸了下来。
亚平的声音从厨房跳了出来:“饿死不会早点回来,你爸等你半天了,就担心你淋雨。”话还没说完,人就端着热气腾腾地笋干烧肉出来了。斯嘉冲上去拎起条笋干就吞下肚去。秦苏笑着放下报纸,看着斯嘉烫得直跳脚的样子。斯嘉心里不是滋味,爸爸的话,比以前少多了。她努力忍住眼里的泪花,捂着嘴不停地说,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眼泪都烫出来了。秦苏安慰地冲她招招手,斯嘉慢慢走过去,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理解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划开你身上最柔软的部分,让你在毫无准备的一瞬间疼到发抖。
亚平放下菜,转身回到厨房,她看着窗外,雨水倾盆而下,一如她的眼泪。
电话不适时的响起,铃声让房里的两个女人忍下了泪,同时朝着秦苏看过去。秦苏放在斯嘉头上的手缓缓地松了一下,垂了下来。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多年以后的斯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三个人都有这是最后一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