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小娣能忍,西门庆却忍不得。他朝刘小娣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威胁道:“小娘儿们,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然知道我西门庆的名号,就应该对我的行事风格有些了解。我西门庆想要得到的女人,就一定能得到!你休想从我这里跑掉!”
西门庆说罢,就伸手来抓刘小娣的肩膀。刘小娣眼明手快,伸拳就是一击,正中西门庆的小腹。
这一拳毫不留情,西门庆吃痛弯腰,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刘小娣将拳头捏得喀嚓喀嚓响,她死死盯住西门庆,狠狠说道:“西门庆,你这个(淫)贼!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强占老娘!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今天,就让我刘小娣……哦不,潘金莲,好好教教你如何尊重女人!”
刘小娣说罢,就打算出拳继续教训西门庆,熟料西门庆拼尽力气大喝一声:“来人!”声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刘小娣自知自己现在实力太弱,无法和西门庆的手下硬碰硬,只好在那几个人冲进来之前,越过王婆与自己家院子之间竖起的那道矮墙,仓皇逃跑。
刘小娣几步就奔到武大郎的床边,她摸摸武大郎的额头,已经没有发烧的迹象,便将武大郎摇醒,语速极快地低声嘱咐道:“赶快收拾东西,跟我一起逃跑吧!”
“啥?”武大郎完全愣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色)魔西门庆想要把我抢去做他的填房!我气不过,就一拳把他揍出血了!他已经喊自己的手下来追我了!他们就在隔壁王婆的茶铺里,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你有哪些东西要带,赶快收拾好,我们现在就得逃走!”刘小娣急急解释道,边说边将武大郎的外套披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武大郎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自顾自地念叨着:“若是二郎在这里就好了……若是二郎在,哪些贼人一定不敢伤害你一丝一毫!若是二郎在……师傅,武大没用!若不是俺的缘故,二郎就不会离开这里,千里迢迢去什么东京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说这些没用的!”刘小娣不耐烦地冲武大郎吼道,“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别像个娘儿们一样磨磨蹭蹭!”
最后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武大郎的自尊心。在遇到刘小娣之前,他也没少被人骂成娘儿们,但是他从未将这种羞辱放在心上。在刘小娣出现之后,每次她这么骂他,他都会觉得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他是个男人!他希望自己在她的心中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形象,而不是什么磨磨唧唧的娘儿们!
心中积压的郁闷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武大郎疯了一样一掌掀翻了桌子,茶壶和茶杯瞬间跌得粉碎。
“不许你再这么说俺!”武大郎对刘小娣义正词严地喊道。
刘小娣对武大郎的反应颇为震惊,但是她并不恼。相反地,看到男性自尊忽然被激发出来的武大郎,她的心里很自然地就萌发出一种踏实的感觉。她为武大郎的变化感到欣慰。
正在这时,王婆的院子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刘小娣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武大郎噤声,然后用手将窗户纸捅出一个窟窿,侧耳倾听。
与此同时,在王婆的院子里,西门庆的两个手下正将西门庆围在中间。这两个人都是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的内力雄厚,声如洪钟,即便一堵矮墙之外的人,例如刘小娣和武大郎,也能隐约听清他们的对话。
面对西门庆派他们去隔壁抓一名女子的指令,两人不为所动。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据说夫人死后,西门庆不但无法继承万贯家财,反而几乎要一文不名了。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按时拿到银钱,他们逼问西门庆,现在还能不能从府上的账房先生那里,支取到这个月的例银。西门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当场保证他们不必担心,账房的银钱充足,绝不可能扣他们的例银。
西门庆话一说完,两名手下就将手中的朴刀一扔,告辞道:“我等要先回府上,若是顺利拿到银钱,自会回来为大官人效力!”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将稍微缓过点劲儿的西门庆丢在了王婆的茶铺里。
听着那两个人远去的脚步声,刘小娣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就嘱咐武大郎火速收拾东西,趁此机会赶快逃走。
武大郎没有正面回应刘小娣,他阴沉着脸,闷声不吭地收拾东西,连看刘小娣一眼也不肯。
那边厢,王婆也担心自己还没到手的银子,她用手地扶着西门庆,谨慎问道:“大官人,刚才说好的,事成之后要给老身的银子……”
“干娘尽管放心!”西门庆赶紧回答,“刚才我那两个手下,不知从何处听了些谣言。他们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西门庆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连例银都拿不出来!干娘莫怕!”
说着说着,西门庆悄悄从袖笼里又摸出一小块碎银。这是他刚才给王婆之前私藏了的,原本预备买些酒喝,现在为了安抚王婆,促成这桩美事,只好现拿了出来。
西门庆将这块碎银放在王婆手中,细细嘱咐道:“干娘,你且拿着这块银子,今日只要你能帮我得到那个小娘儿们,我西门庆大大有赏!”
王婆自然是伸手将银子接过,一边将钱塞进自己袖笼,一边不敢置信地问道:“大官人,你已经被那潘金莲伤成了这样,不用找郎中来瞧瞧?要不……咱们改日再从长计议?”
“不行!”西门庆狠狠地拍了桌子,王婆立刻垂眸静立,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点伤算什么?!根本不碍事!想我西门庆在烟花(柳)巷纵(横)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一块肉!嘿嘿,有味道,就是这样的才新鲜!今日我一定要一鼓作气,将这个小娘儿们拿下!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可是……”王婆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西门庆又发火,“大官人的手下都不在跟前,这潘金莲又习得几下三脚猫功夫,而且性子还烈得很,老婆子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帮得了这个忙呢?”
西门庆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干娘,你足智多谋,替我想个法子,假意向这小娘子道歉,然后趁她心软之时……如果她还是不从……那么我们就……”
王婆此时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大官人放心!这事儿就包在老婆子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