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殷勤地扶着王婆的胳膊,赞不绝口:“干娘的眼光果然不俗!小生甚是满意!就是不知这位姑娘姓谁名谁,家里高堂是否健在?”
王婆指引着西门庆走向室内,带两人都在桌边坐下,慢慢悠悠地给西门庆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慢条斯理地答道:“这姑娘的身世可了不得!她是阎罗王的亲妹妹,也是五道将军的掌上明珠!想要得到她,非得拿出些诚意来才行!”
西门庆知道王婆这是在暗示他拿钱出来表示表示,连忙从袖笼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陪着笑脸塞到王婆手心里:“干娘,青天白日的,小生打扰干娘做生意了。这点银子,就当补偿你这一天的茶钱罢!”
那王婆伸出一根手指,将手中的银子拨拉了一个来回,一边腹诽西门庆抠门得可以,一边又虚伪客套道:“官人既然认老婆子我做干娘,干娘怎么好意思问你要什么补偿?”
西门庆现在也是银钱吃紧,听了王婆这话,他竟伸出手来,打算从王婆手中将银子取回。熟料王婆是只吞钱貔貅,到手的银子是绝对不可能还给别人的。她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大官人有心,专门拿钱来孝敬老婆子,那老婆子我自然不能令大官人寒心!这钱,老婆子就收下啦!”
西门庆面上的表情瞬间凝滞,只好灰溜溜地将手缩了回来,口中还不断打着哈哈:“是是,正是如此!小生孝敬干娘,孝敬干娘!”
这么一个来回,王婆便有些担忧西门庆得手之后,会对她翻脸不认人,不给她赏钱。从不做亏本买卖的王婆,很快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带着哭腔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老婆子独自一人从清河县迁到此地,身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眼看着自己一天老似一天,每夜入睡之前,都担心自己一觉睡去就醒不过来!到那个时候,老身连具棺材都没自己备好,下葬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悲凉的场景……”
王婆说完,还像模像样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花。
西门庆自然明白王婆的意思,他当场拍着胸脯许诺道:“干娘放心!干娘的棺材本包在小生身上!只是……”西门庆欲言又止,只用下巴朝刘小娣的院子歪了歪。
王婆收了帕子,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然后用手拍拍西门庆的手背,满口答应道:“既然大官人有心,老婆子我自然会尽力促成这桩好事!大官人到时候可别翻脸不认人!”
“不敢不敢……”西门庆连连摆手。
王婆见目的已经达到,就站起身来,对西门庆道:“大官人稍事休息,老婆子我这就去请那位姑娘。”
“那就劳烦干娘了。”西门庆起身,目送王婆离开。
话说王婆敲响院门的时候,刘小娣刚刚练完拳击,大汗淋漓。她开门见到王婆,稍稍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王婆灵机一动,身子往刘小娣怀里一跌,呻(吟)道:“老婆子我刚才去了趟集市,走到你家门前被石头绊了一跤,现在脚疼得厉害,走也走不动,只能敲门,请你家武大将我背回去……不知道武大风寒可好些了吗?”
“他还躺着,估计还得静养几日。”刘小娣将王婆扶好,然后大咧咧地说道,“我看你伤得不重,不如我扶你回去吧!”
“哎!那就有劳姑娘啦!”王婆喜不自禁。
长期的安逸生活让刘小娣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武大郎生病这几天,王婆帮了她不少忙,因此此时毫无戒备,直接踏进了王婆的圈套。
刘小娣神经大条惯了,直到她扶着王婆在茶铺里坐下,都没发现角落的一张桌前,一名男子一直在注视着她。
“今天你这铺子里怎么没什么人啊?小厮呢?怎么连小厮也不在?”刘小娣巡视了一圈铺子,奇怪地问道。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锦衣华服的男人,立刻就有一种不良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姑娘,你看那边那位官人你可认识?”王婆没有回答刘小娣的问题。
寻常女子,若是一不小心撞上了陌生男子,一般都会面红心跳,低头不语,一下子就阵脚大乱。但刘小娣显然不是寻常女子,她捏了捏拳头,目光紧紧盯住西门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猜……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庆吧?”
“正是在下。”西门庆恭敬地作了个揖,喜不自胜道,“没想到姑娘竟然认识在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不知姑娘高姓大名?芳龄几何?是否婚配?”
看到西门庆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刘小娣冷笑一声,坦然答道:“我就是潘金莲,潘金莲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芳龄几何,至于是否婚配,这又与你何干?!”
西门庆被刘小娣这副态度吓了一跳,但是久在花丛过的西门庆别的不说,哄女人开心还是可以的。他连忙绕过几张桌子,步伐稳健走到刘小娣跟前,再次作了个揖,笑着说道:“姑娘生得一副好样貌,小生方才看姑娘的行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兼具小家碧玉的柔情,恰似仙女儿从画中走出一般,实在是赏心悦目。若是有幸知晓姑娘的大名,定是小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小娣自然不为所动,她继续冷笑道:“西门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你不妨把这些虚伪的说辞收起来!我只问你,这王婆是你差来找我的吗?”
“正是。”西门庆看对方是个爽利人,便不再绕着弯子试探,直接编出一嘴瞎话,道:“姑娘的仪态,整个阳谷县都闻名。小生今日前来,就是想与姑娘交好,若是姑娘尚未婚配,不如考虑一下在下。你我郎才女貌,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若肯跟我,我便许你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哈哈哈哈,真真好笑!”刘小娣冷笑道,“西门庆,全阳谷县都知道你今日丧妻,这么大的丧事,你身为丈夫,不但一点也不悲伤,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勾搭我?!你把你死去的夫人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给我荣华富贵,你也得先问问,我稀不稀罕你说的那些腌臜东西!”
刘小娣越说越气,她回想起那个女人死前悲愤的叙述,恨不得现在就将西门庆手刃!但是刘小娣仍很理智。武大郎卧病在床,自己现在的功夫还不足以保护他们两个人。
要忍!
一定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