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谢谢你点醒我。”叶寒蝉忍着痛,慢慢说道。
刘小娣立刻用手挡在他的面前,柔声道:“不必再说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你……还打算为你爹卖命吗?这次任务失败,你救了我,你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叶寒蝉轻轻摇了摇头,嘴唇翕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说的却是这两个字:“自由”。
“好!”刘小娣轻拍大腿,“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军师一定能将你治好。等你痊愈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敢拦你!”
叶寒蝉闻言,却急急忙忙地摇了摇头,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很疼,疼得他皱紧了眉,冷汗直冒。
“怎么?”刘小娣有些心惊,“你不愿意吗?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爹他……绝不会原谅你的啊……”
“当……当家的,”叶寒蝉声音微弱地问道,“我……可以回二郎镖局吗?”
“你想做镖师?!”刘小娣诧异。
叶寒蝉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刘小娣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才道:“倘若你是为了报恩才决定留在二郎镖局的话,我决不答应。若你是真心想做镖师,那么……”刘小娣眉眼弯弯,笑道:“等你身体恢复了,须得经过考试才行。若是能达到镖师的水平,我就留下你。记住了,二郎镖局绝不养闲人。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才行喔!”
叶寒蝉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地躺好,闭目休息。
这时,房内才想起一声轻咳,刘小娣侧头,才发现朱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内。他手中拿着已经完全开启的檀木盒子。
“军师,你真的把盒子打开了?里面装了什么宝贝?”刘小娣奔到朱武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以防影响叶寒蝉休息。
朱武谦虚地摆了摆手:“雕虫小技耳,安能难得住朱某?只不过这盒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们……很可能上当了。”
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这件宝贝,就无法与叶县令谈判。无法谈判……一切都白费了。不光如此,还会眼睁睁看着少华山被烧成灰烬!并且会白白搭上二郎镖局!
刘小娣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她有些绝望了。
然而听到他们说话声的叶寒蝉,微微得笑了起来。朱武的观察力最为细致,他缓步走到叶寒蝉身旁,俯身,将耳朵放在对方的唇边。才听得叶寒蝉小声说道:“军师,拆了我的发髻。”
叶寒蝉和其他男人一样,梳着高高的男式发髻。只是他的这个发髻,似乎有些……
朱武立刻明了,动作干脆地解下叶寒蝉头顶束发用的丝带。长发徐徐散开的时候,从中滚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球。剥开一层又一层的黑布,里面竟是一颗罕见的夜明珠。夜明珠一失去黑布的遮掩,立刻绽放出傲人的光芒,即便是清冷的秋夜,也被它照得亮如白昼。
原来是它。
“当家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用得上它……所以……我从爹那里把它偷来了……”叶寒蝉小声说道,朱武离得近,听到之后,转述给刘小娣。
刘小娣欣喜若狂。就是这个东西,这可是改变少华山命运的关键之物!
忽然,史进的手下来报:“军师,叶县令已经带到!不过……”
不过,火势已经从山脚下蔓延了起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二郎镖局的镖师们,估摸着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该按照当家的吩咐,逼这群官差放火烧山了。于是,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手举木棍混进官差之中,不着痕迹地用火把点燃自己手中的木棍。
这些官差来自不同的县衙,很多人都素未谋面,因此不认识身边的人也属正常。镖师们大胆嚷嚷道:“叶县令,咱们什么时候放火啊!弟兄们都累了,想要回家抱媳妇儿呢!”
除了华阴县本县的官差,其他人本就不归叶县令直接管辖,因而他们并不惧怕叶县令。此时有人挑头说出不满,正合了他们的心意,立刻也跟着嚷嚷起来。一时间,官差们吵成一团,场面一度失控。
“照我说,横竖是要点火,不如现在就点了算了!”又有镖师高声嚷嚷道,说罢竟真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前方的树丛。
众人陡然安静了片刻。就连叶县令也愣住了。比起烧死所有的山贼,他更想抓活的,然后慢慢折磨!他是官,假如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就二话不说放火烧山,岂不是与那些山贼没什么两样?!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其他衙役,许是真的等急了,一看到有人带头点火,只怔愣片刻之后,就纷纷扔了手中的火把。一时间,少华山脚下,烈火熊熊。
叶县令顿时慌了手脚,他手下的衙役们也惊慌不已。叶县令指挥他们去阻止其他还未扔掉火把的衙役,身边立刻没人保护。
白花蛇杨春与跳涧虎陈达,已在旁边静候多时了。他们眼看着叶县令身旁一名手下也没有,立刻跃起,一左一右地将他架起,脚不挨地地朝山上飞奔而去。
朱武习惯性地打算伸手摇摇羽扇,但他忘记了,那只羽扇已经被他撕掉了,故而只好将手收进袖笼,淡然说道:“不用担心火势,叶县令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他便带着几名山贼走了出去。
院子里,叶县令被白花蛇杨春和跳涧虎陈达架着,站在当中。史进仍旧坐在石桌前,没有动弹。骆宾王仿佛感觉到了敌人的气息,猛地从史进脚边站起,扑棱着小翅膀奔到叶县令脚边,一下有一下地啄着叶县令的脚背。真像一条看家犬,但又比看家犬多了几分骄傲和智慧。
刘小娣将夜明珠收好,重新裹上黑布,放进袖笼里面,这才慢慢走出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看到骆宾王就像当初对待她一样,正向叶县令表达不满,心里不免有些怪怪的。在这只鹅的心里,自己居然和叶县令是一个档次的……
实在太令人沮丧了。
她慢慢踱步到叶县令面前,才对杨春和陈达说道:“放开他罢,叶县令,请坐。”她手势所指的地方,正是史进跟前的石桌。
随着杨春和陈达的动作,骆宾王也停止对叶县令的“警告”,仰头等待着他的反应。
叶县令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双臂往后一背,趾高气扬地说道:“区区山贼,朝廷重犯,如何能与本官同坐!哼!”
骆宾王的反应比大家都快,它仿佛能听懂叶县令的话,立刻弯下脖子,猛啄对方的脚踝。叶县令吃痛,不得不往前跑去,骆宾王就跟在后头边啄边追,直到将踉踉跄跄的叶县令逼到石桌旁。骆宾王猛地跳起,一口啄在叶县令的膝盖上,叶县令便不得不在石桌旁落座了。
刘小娣看得目瞪口呆。她心里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上次她跌落悬崖,绝对是骆宾王故意的!她差点被一只鹅害死!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骆宾王看到刘小娣走神,立刻过来猛啄了她一口,令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宛如一名警察一般。
算了,回头再和这只鹅计较!
刘小娣也在石桌旁坐下,她向史进使了个眼色,史进便将守在他们四周的弟兄们全部支走。骆宾王还朝着离去的众人咕嘎咕嘎地叫了两声,那架势,明摆着是告诉他们:“放心去吧,这里有本王在,绝不会有事的!”
刘小娣用手指在石桌上蹭了几下,然后又轻轻吹掉指尖的灰尘,她抬头望了望院外的天空,火光将夜幕照得通红,有些骇人。叶县令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天,不禁震惊:火势居然蔓延得如此之快?!用不了多久,就连他也要烧死了!
刘小娣看到他眼中的恐惧,才正色问道:“叶县令,按大宋律法,放火烧山,该当何罪?”
叶县令嗤笑,这名女子不守妇道也便罢了,居然还有胆量和自己聊律法之事?!他整了整衣袖,沉重说道:“为防重犯逃逸,不得不放火烧山,逼重犯现身,何罪之有?”
呵,脸皮真厚。刘小娣继续回道:“少华山行事从来坦坦荡荡,你要抓便来就是,几时逃逸?传出去,岂不令各路英雄笑掉大牙?”
“哼,”叶县令嗤之以鼻,“坦坦荡荡,你们身为山贼,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敢自称坦荡?本官问你,本官的女儿,现在身在何处?你们若是没有抓她,为何此处不见她的身影?!”
刘小娣有些鄙夷,幽幽答道:“叶小姐不是正好好地待在闺阁之中吗?叶县令倘若指的是那名扮作农妇的杀手……刘某倒要问问,叶县令,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派人暗杀二郎镖局的掌柜,按大宋律法,该当何罪?!”
“你!”叶县令语塞。难道小青子和他那个怂小子,这次又失败了?
刘小娣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缝,就着院外的火光,将手指清理得干干净净,才慢慢说道:“叶县令,你派来的杀手,已经把你所有的计划都招了。我们打算告你谋杀之罪,不知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