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和尚又有何妨?他人便纵有千般武艺,万般柔情,也比不上你一分一毫。论豪情万丈,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便纵有千万对手又有何妨?偏只有你能化作一粒石子儿,在我的心湖里荡起圈圈涟漪!
他人笑也罢,世人厌也罢。你终有一天可以脱下袈裟,放下禅杖,挽起发髻,穿上长衫。他人怪也罢,世人讽也罢。我终有一天可以卸下心防,放下骄傲,挽起发髻,穿上红衫。红烛不灭,情义不灭。红盖头揭下,交杯酒饮尽。三千年太长,只争朝夕之愉便好!
然而……
刘小娣沿着官道一直追去,刚刚过了少华山,那个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爬上树去向远处张望,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就好像,方才看到的那个人影,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啊!!!
刘小娣心中郁结,仰天长啸。呼喊声惊飞了树林里的鸟儿,却唤不回离人的心意。刘小娣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沿着树林里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条小河的岸边。河水叮咚,浪花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光芒折射进刘小娣的眼里,心也跟着刺痛。
这就是那条河。那条牵了红线的河。他们曾误打误撞地在河中戏水,又同仇敌忾,在岸边共同退敌。
一切,都变成回忆了吗?
刘小娣走到岸边的大石头旁边,脊背倚着大石,慢慢坐下。没想到,大石的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刘小娣心跳不已,急切地想立刻打开看看。但又害怕看到里面的内容,将纸条握在手中,犹豫不已。
西风席卷着树上的落叶,枝桠的顶端,两片极其相近的树叶,一前一后地跌落。刘小娣愣愣地注视着两片叶子跌落的轨迹,第一片叶子,落在了她脚边的土地之上。另一片落叶也追随着前一片的叶子的足迹,眼看着也要在刘小娣脚边的土地上降落,却忽然起了风。寒风裹挟着第二片叶子,在小河上空打了好几个旋儿,河水立刻与寒风做了交接,毫不留情地带着第二片叶子涌向远方。
不过是别离罢了,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刘小娣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慢慢地打开了那张纸条:不期而遇,自当分道扬镳。永世不见,甚好。
“哈哈哈哈!”刘小娣撕碎了手中的纸条,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好一个分道扬镳,好一个永世不见!这才正是我想要的解脱!好极了,好极了!”
“鲁智深,你个王八蛋!!!”
“喂,你很吵哎!”忽然,从河里冒出一个脑袋,河里的人愤怒不已,朝着刘小娣抱怨道,“世间薄情郎多得是,姑娘想开点罢!早些离去,省得搅扰小爷游水!”态度恶劣,显然河里的人情绪也不太好。
“你早些离去,省得搅扰本姑娘练嗓子!”好嘛,本来就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此刻却有个挑刺的送上门来了!
“你这泼妇,太过无理!”河里的人怒而起身,动作极快地从草丛中捞起一件衣裳裹上,怒气冲冲地朝刘小娣走来。
“你这泼猴,全无教养!”刘小娣反唇相讥,同时紧了紧拳头,随时准备迎战。
待那人走得近了,两人皆是一愣。
“武松?!”刘小娣瞠目结舌。
“嫂嫂?!”武松目瞪口呆。
“咳咳,我不是你嫂嫂。”刘小娣尴尬地解释。
武松登时脸色大变,他用脚在地上一挑,便不知从何处踢出一根长棍握在手中,棍尖对着刘小娣,面色生冷地骂道:“你个贼妇!我哥哥以结发妻子的礼遇待你,你却不将他放在心上!方才你在岸边喊话,定是向某个情郎直抒胸臆!呸!下(贱)!单单一个西门庆,就折磨得我哥哥白白被烧死,你却倒好,偏能逃了出来,活得好端端的,还能四处勾搭汉子!苍天无眼,但我武松却有眼!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屈。刘小娣还没来得及反驳,武松的棍子便劈头打下。他的棍子上带了满满的怒气,弑兄之仇岂是刘小娣可以想象的。
此时的武松,早已不再是那日在院子里与刘小娣点到为止的武松了。他的实力本就在刘小娣之上,他赤手空拳便能将吊睛白额大虎送上西天,更何况现在用着兵器,并且招招凌冽,更别说每一招都由于愤恨而带着杀意。
这是刘小娣面对的最难的对手。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棍下。若是想要找到机会,向武松辩解,那就得先赢了他再说!可是要想赢了武松,谈何容易?!
刘小娣的指节握得发白,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出于紧张,而是亢奋。久违的感觉。没有强敌,哪能挖掘自己更大的潜力?没有绝境,如何能体会到绝境逢生的感受?
战或死?当然是战!
刘小娣挑了挑眉,弯腰躲过虎虎而来的棍子,回身便朝着武松的脊背就是一拳。武松淬不及防,上身摇晃了一下,但双腿还是站得稳稳当当。刘小娣愣了一下。原来武松的实力这么强!即便是竭尽全力的一击,也根本撼动不了他!
就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武松已经提着棍子逼到她面前,他飞身跃起,将棍子高高举起。看那动作,似是用尽了全力,决心要用这一棍将刘小娣置于死地!
原来……
自己这么弱……
刘小娣的双拳颓然地松开,认命一般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就在双眼合上的那一刹那,她的双拳又猛地握紧!双目也陡然睁开!
认输?!这不是刘小娣的风格!宁愿战死,也绝不认输投降!
这样想着,刘小娣握紧双拳,朝着即将落下的棍子,直直地迎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间,忽然有喧闹的声音响起。
“住手!”
“当家的,你没事吧?!”
“你是谁,为何要与我们当家的过不去?!”
“就是就是!当家的莫怕,有我们在,这个贼人定然不能伤到你分毫!”
说话间,守耀和张阳带着一队镖师,将武松团团围了起来,并且毫不客气地将佩刀请出了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