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牢时候已是另一番景象,原本应该宁静的街道回荡着一丝丝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间或,还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费儿见来往的人,要不就是衣衫褴褛,状若乞丐,要不就是头发遮面,好不狼狈,眸光顿时不能转开,直到宫少唤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费儿,你看见朱大夫没有?”宫少问她。
费儿恍然,对啊,刚她确实没有看见师父。
师父去了哪儿?
她冲他微微一摇头,敛了敛神问道“师父是不是去想办法了?”
“那我们在去庙里寻寻他。”
费儿点头,见来来往往的破落人群,她终是问道“他们怎么这番模样?”
宫少苦笑,“这又是天灾,又是瘟疫的,谁又能过得上安稳的日子。”
见他望着略微阴沉的天空发愣,费儿不在说话,只是径直的想着如何把采兰救出来。
不知道师父想到办法没有,师父医术那么高明,治一个瘟疫一个不是问题吧。
“明日,我去官府见见那知县,看他能不能通融通融,把人给放出来。”耳边传来宫少的声音。
费儿蹙眉,这还不如师父的解药来的有效,再说银两不都在他的夫人那儿吗?没有银两,他怎么个通融法,想着,便也问了出来,“你有银两?”
“呵呵,”他点了点头,得意道“你也不看看宫家财大力大,怎会少那点银两。”
见他往前走去,费儿不在追问他,只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跟着他钻进了马车,只听他在车夫耳旁轻语了几句,马车便急速飞奔起来,费儿掀开车的窗帘,冷风吹的她的脸很是难受,忙放下帘子,去整被风吹皱的衣襟。
这师父在不在破庙呢?她独自揣度着,若是在那是极好的,或许,待找到了师父,他们还可以在那里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待他扶着她下车时,城西的那座破庙便跃入了她的眸子中。
稳稳神,正欲跟他一起进去,却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是梅夫人的声音。
费儿和宫少对了对眸子,同时把目光转向了那声音的发源处。
只见,那黑暗的墙角便隐隐约约坐着一个女人,而那人正虚弱的唤着夫君!
宫少跨前几步,走到那女人身旁,确真是梅夫人。
“你怎会在此?”他扶起稳不住身子的梅夫人,低低的问道。
梅夫人见确实是他,一阵惊喜,道“夫君,他们都被抓了,我眼神好,趁那些官爷不注意便逃掉了。”
宫少蹙眉,疑问道“只有你一个人逃掉?”
梅夫人垂下了头来,摇了摇头,“不,我和姐妹几个都逃了出来,她们,她们。”
宫少见她断断续续的不语,问道“她们怎么了?”
“她们拿着银两走了,说是在这儿不安全,害怕那些官爷又来找人。”
“呵!”他笑了笑,只是那映入费儿眸中的笑容却并未舒展开来。
费儿望着他,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或许,此时,他是在苦笑吧,虽然她没看出宫少爱着他的哪个夫人,可此时,她们弃他而去,他会觉得很伤悲吧。
“她们有说过要在前面等夫君的。”梅夫人见宫少不说话,忙宽慰道。
“恩。”他轻应着梅夫人,扶着她的身子不急不徐的往马车走去,走了一半复又问道“朱大夫呢?”
“他去寻他那侄子朱熔了,官兵来的时候,他并不在,或许,他还不知道瘟疫这事。”梅夫人回他。
宫少点了点头,复又扶着她迈开了步子。
费儿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哀愁,有才有势又如何,到头来,身边的人,都一个一个的走开了。
或许,在宫少所有的女人中,就只有这个梅夫人是最爱他的嘛,不爱他的家世,只是简简单单的爱着他这个男人!
宫少把梅夫人扶进了马车,吩咐车夫把马车停放在阴暗处,便唤着费儿陪他进破庙。
一看梅夫人的状态,便是得了疫病的人。费儿心知宫少是担心官兵追来,才让人把马车驱走。
她也不语,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你在想什么?”他挤进人群,见她跟不上步子,便转身问道。
她能想什么?直直的冲他摇了摇头,没有回他,兀自跟着他坐在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唉,你听说了没,这次的疫病可是十分难治啊,据说,这县里的老神医都束手无策了。”
费儿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他的脸布满了红光,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什么。
不过,听那人这么一说,她心里更加的担忧了起来,想着采兰还挺着个大肚子等在监狱里,她就安不下心来。
如果采兰就这么走了,或者,采兰勉强拖延了下来,到了生产期又怎么办?想着,她更是烦躁。
一会儿功夫,却听身旁的另外一人道“唉,这可不能怪老神医,听说啊,是衙门里的县老爷不让他治啊,说是若他去治了,就砍了他家里人的脑袋。”
费儿蹙眉,惊诧道“为什么?”
那人见费儿刚来,也不生疏,笑着回道“呵呵,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啦,这县里若是死了很多人,皇上那边就会拨款资助,那县老爷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费儿惊愣,良久,才冷呸道“心还真黑。”
语罢,那人又开始说此次灾难死的人数之多,费儿陷入了沉思,此时师父不在,也不知他何时回来,自是盼不着他,若是那老神医真有那么灵,那又何不去求求他,说不准他脑门一热,便答应她去救采兰呢。
想及此,却听宫少问道“请问我们可以在何处找到老神医?”
费儿猛的看向了宫少,诧异于他们居然想到了一起。
那人惊讶的看着他们,遂又想到他们刚刚到此地,还不熟悉,也不奇怪,便回道“老神医每日都会悬壶救人,你只要在最热闹的街巷路口一等,一定会看到他。”
翌日,费儿和宫少果然在街巷找到了那老神医。
可见他免费儿给人治病,委实不像是别人口中与县老爷一类的人。
待治病的人走完了,他们才向他走去。
“看病请坐下,伸出手来,老夫先把把脉。”老神医头也没抬,径直的抄着书。
费儿向那单子望过去,竟是一首短诗,怔怔的看着他把那短诗抄写完放进身旁的一个盒子里。
待他放下手里的毛笔,困惑的望向她的时候,她才道“老神医也很喜欢诗集?”
“恩?”他似是不解她的问题,顺了顺长长的胡须,问道“姑娘,可是来看病的?”
“老神医,您是我敬佩的人,我自小也是喜欢医术,故,今日特来拜会拜会您。”
“哦?”他望向费儿,细细打量一番,复又道“我不收徒弟。”
费儿摇头,澄清道“我不是想做你的徒弟,我只是,只是。”想了半天才继续道“我只是想和你切磋切磋。”
“哈哈哈哈。”老神医一阵爆笑,遂又细细看了她一眼,似是从来没遇到像她一样这般狂妄的对他说话的人。
费儿听着他的笑声,脸上顿时便红成了一片,暗自懊恼,她怎么就想到了切磋这个词。
良久,他又问道“姑娘,想切磋什么?”
费儿一喜,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就拿疫病来切磋切磋,看能先治好这疫病,如何?”
老神医的脸色顿时变了,冷冷道“朝廷的事,我不参与,姑娘请便。”说着,竟收拾东西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