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哥淡淡的声音响起在院坝里。
费儿转首,一身蓝色长衫的二哥不知何时早已走到了她的身旁,她正要唤他,却听三哥一阵冷哼,泥巴坠地的声音猛然回荡入她的耳中。
费儿侧首看向三哥,见他站起身子便要离去,忙拉住他的衣袖,见他垂眸望向她,她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我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娘呢?”二哥的声音稳稳的响起。
“娘?”三哥的声音低了下去,面色沉了沉,“娘,娘得病了。”
“得病?”二哥的声音高了许多,拽住三哥的双肩,迫着三哥迎上他的眸子,“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一个人回了?还说娘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费儿的身子颤了颤,三哥说娘病了,可往日里怎么就没发现呢,怔怔的望着三哥,等着他笑着说,刚刚,他只是在开一个玩笑。
“昨天,我刚到姨娘家的门口就撞见了大夫,当时,还寻思着大夫怎么从姨娘家出来,待踏了进去才,才。”
“够了。”二哥打断了他,厉声叱道“昨晚怎么不早说,也不知道守着娘,自己一个人就这么回来了,你就不能懂事一次吗?”
三哥垂下头去,不再说话,费儿见气氛极冷,忙道“二哥,别说了,现在我们应该快点到姨娘家去。”
二哥冷冷的凝着三哥,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大门跨去。走到半路,见没人跟上来,转首冷冷道“臭小子,跟上来,若是娘有点事,我饶不了你。”
“走啊,三哥。”费儿拉了拉低垂着头的三哥,见他面色不好,心知他心里也不好受,缓缓伸出小手去包裹他的那只大手,触手的凉意让她怔了怔。
“恩。”他应力一声,反手包裹住费儿的小手,那滑腻温暖的感觉让他心瞬间安定下来,牵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路过山坡,再走一段小路便到了镇上。
镇上全是一片沸腾,各色衣着的人相互拥挤着,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论声,叫骂声齐齐响起。
费儿虽对这些市井生活感到好奇,可想到娘,便没了心情。
跟着三哥绕过热闹的正街,沿着曲曲折折的路径拐上好几个小弯,便到了姨娘家。
“哎呀,怎么才到啊,你们两兄弟怎么也不关心你娘的死活,今个儿大夫才来看过,还开了药方的,我给你们留了下来,你们两个小子也知道姨娘就这样的,没多少钱,这药钱嘛,就自己想办法啦。”刚跨过门槛,一个和娘长得很是相似的女人便絮絮叨叨个不停,说着,她还从长长的袖筒里掏出了一张单子,打开一看,见确实是药方,便顺手往二哥怀里扔去。
费儿定定的望着那女人,见女人满脸计较和不悦,不由的瘪瘪嘴。
这个女人,费儿是认识的,每年年三十的时候,娘总是带着他们去给她送吃的去,娘还总是笑呵呵的叮嘱她要叫这个女人姨娘,自然而然的,费儿便也对这个姨娘有了一定的了解。
“怎么了?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你们娘接走,姨娘穷,没钱治你们娘,你们还是早早的把她接了回去吧,免得日后,她要是死了,你们来问我要人,我到哪儿去找人给你们?”女人的语气极尽嫌弃,那些往日里娘亲所谓的亲情在此时却根本寻不着一个影儿了。
“不烦姨娘操心,我娘的身体好好的,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二哥冷冷的道,看也不看姨娘,绕过她便往屋子里走去。
费儿顺着三哥的牵引跟着二哥往屋子里走去,却只听身后的女人冷哼一声,那口气仿佛是想要赶紧把祸害扫地出门那般,迫不及待。
称得上素雅的房间里,娘亲闭着眼睛依在床帐处小憩,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她睁开眸子便看见了费儿,面上一喜,柔柔唤道“费儿。”
“恩,娘。”费儿的小手早在进入屋子之时便被三哥松开了,她迈开步子往床榻处走去,面色溢满了心疼,看着床榻上妇人明显虚弱的面色,费儿的心紧了紧,一股脑的恐惧随即覆上了她。
“怎么了费儿?”娘亲拉着费儿的小手,见她眼角处止不住的溢着泪珠,忙用指腹为她擦去,好笑的问道“费儿,见了娘还不高兴了吗?”
费儿摇了摇头,闭着眸子,掩饰尽里面的恐惧,只有她知道,她怕像前世那般失去娘亲,虽然妇人并不是她亲的娘亲,可这七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足以让妇人代替梦境中的那个娘亲。
“娘,你需要休息,我和老三是来接你回去的。”二哥的声音从费儿的头顶处响起,却再没有往日里的那抹淡然。
“恩。”娘闭了闭眼,伸开双手便分别搭上了二哥三哥伸过来的手臂,顺着他们的力道,她缓缓的站立了起来。
“娘,你在找什么吗?”费儿见娘依在二哥身上,却迟迟为动,只是抬眸四处张望,很是困惑。
娘叹息了一声,顺着二哥三哥的力道蹒跚着往外走去,良久,才道“你姨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别介意,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多多照顾你们姨娘,她也很苦。”
二哥轻应了一声,费儿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娘刚刚是在找姨娘,娘对姨娘这么好,姨娘却总是那么的不顾惜姐妹情分,或许,姨娘眼里就只有钱吧,她还真是自私。
费儿摇了摇头,她的心有点痛了,帮娘痛着。急急的跟上娘的步伐,嗔道“娘会长命百岁的,娘难道不想看到二哥三哥娶媳妇了吗?”
娘哈哈大笑起来,费儿却没有发现,二哥三哥的背僵硬了那么一下下。
四个人跨出了姨娘家的门槛,终究还是没见到姨娘的身影,一阵沉闷,谁也没提起姨娘,更没有提起姨娘扔给二哥的那张药单。
“快来看哦,快来看哦,宫家主持了一个诗文竞赛,若是能拿得第一,就有一百两黄金的赏赐,还可以做宫家的夫子哦。”一阵喧闹声远远传来,人群一下沸腾了起来,一串串的顺着那道声音挤去。
“一百两黄金?”费儿垂了垂眸子,她知道他们都没有提那药单,只是因为家里没钱,若是以二哥的性子,他定会拼命的劳作来挣些微薄的血汗钱,但,若要治好娘亲,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阵喧闹声再次传来,费儿眸子定了定,若是赢得比赛,那娘的医药费就不成问题了,勾唇一笑,一股子自信涌了上来,前世,她便是才女一个,那些个诗词歌赋的还难不倒她。
挤进人群当中,一个身着亮色锦服的年轻男子映入了费儿的眼帘,只见他斜斜的依坐在雕花木椅上,一张白白净净的俊脸布满了不羁,仿佛,什么事也入不了他的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