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那个与萧萍初次见面的小土堆旁,林志峰正焦急地徘徊着,总是心神不定地望向村口,当看见萧萍跑动的身影在村头出现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萧萍一边冲着林志峰挥着手,一边大声喊着:“志峰大哥!我在这,我来了!”
萧萍呼哧带喘地跑到志峰的眼前。
志峰急忙弯下腰抚摸着萧萍的头问:“小妹妹,昨天你害怕了吗?”
萧萍连连点着头说:“嗯,嗯,我梦见了窗外的野鬼。”
“其实这世上跟本没有鬼,就是因为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自己给自己幻想出来的鬼。”
萧萍惊恐地说:“可是我拼命地不让自己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一想起鬼,我就非常害怕!”
萧萍有些瑟缩。
志峰很心疼似地把她搂在臂弯里,想给她一份温暖,更想为她驱除心里的恐惧。远远看去,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就像是一对相互依靠的亲兄妹。志峰仰起脸,笑着指着天上的一朵朵云彩说:“你看,天空多么蓝,还有那一朵朵的云彩,云头上有微笑的神仙在看着我们长大,记住这些美好的东西,让一些美好的东西占据你的小头脑,你就不害怕了!”
顺着志峰手指的方向,萧萍也抬头望着蓝天,望着一朵朵白云,想像着云头的神仙穿着一袭白衣在望着她微笑。她似乎看到了,点着头说:“嗯,我会记住的!”
“我们去江南吧,我再给你摘野果子吃!”
“嗯,好,我们去江南了!我们去江南了!”
萧萍兴高采烈地挣脱志峰的臂膀,欢快得像一只小鸟,只要看见志峰哥,她心里的恐惧就会变得越来越遥远。
志峰牵着萧萍的手一路溜着冰,又来到江南,为她摘起野果子。萧萍就像是个受宠的幸福的小娃娃在志峰的身后跟随着。
萧萍指着不远处的矮木林提议道:“志峰哥,那片林子里肯定会有很多的野果子!”
“好吧,我们去看看!”
志峰牵着萧萍的手向那一片林子走去。
风魔在那里充分炫耀了他的狂暴残忍与无所不能,矮木林的枯枝被它撕扯咬断,甚至有的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为了制造一个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极其危险的假像,它又给横躺竖卧的尸体盖了一层顾头难顾脚的白被子,使得危险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嘴的狮子,隐藏在这些尸体的背后,恣意等待着猎物的临近。
志峰和萧萍说笑着踩过矮木林的枝杈,不顾一切艰难险阻向前走着。志峰还不时地伸出手接萧萍一把。正当他们踩到一片枯枝上的时候,突然,两个人脚下一空,紧接着萧萍发出惊恐地叫声,随着这一声叫,两个人带着地面上的飞雪枯枝一起掉进了陷阱里,跌倒在地上,随之落下的还有更细小的枯枝,柴草,碎雪。这些东西落到他们头上,脸上,甚至灌进脖子里,打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志峰不停地用手向周围驱散着这些杂物。萧萍被吓傻了,一动不动,任凭这些冰冷无情的东西向她袭来。刚才萧萍的这一声惊叫在这茫茫大江两岸虽然显得及其微弱,但是却惊醒了矮木林里的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嘎嘎地惊叫着似离弦之箭成群地飞窜出来,在陷阱附近徘徊一圈之后,便尖叫着飞远了,只剩下刺耳的声音不时地在雪地里回荡。
“这是哪里?这是在哪?”一向沉稳的林志峰也慌张了,他顾不得跌倒的疼痛,站起身仰脸望着阱口大的天空,不停地在陷阱里转着圈圈自言自语。
“志峰哥,这是哪啊,这是哪?我的脚好痛啊。”萧萍已经恢复神智,恐慌地躲在志峰的身后,痛苦地惊叫着。
人的境遇在分秒之间就可以改变,刚才还是其乐融融,然而现在却是噩梦的开始。志峰已然意识到他们已经掉进陷阱里,便急忙蹲下身把萧萍搂在怀里,仔细地看着她的脚,还好只是暂时的震痛,幸亏随着脚下掉下来的枯枝较多,否则冰冻的地面定会硬生生挫伤她的脚脖子。
志峰极力地安稳着萧萍受惊的情绪,镇定地说:“别怕,别怕,我好好看一看,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
他站起来,围着陷阱的四壁,仔细地搜索着出去的途径。这个陷阱足有三米多深,应该是狩猎人挖的。志峰突然想起他父亲曾经和他讲述过的事情:村里的祖辈们为了狩猎,曾经在江南挖过几个陷阱,不过现在村里的人几乎都不狩猎了,这些陷阱的方位也就找不准了。现在村里人很少到江南来,那么这上面的柴草是谁盖的呢?不会也是祖辈们吧,要是这么说他和小妹妹岂不要冻死在这里?恐慌之中,志峰拾起一个粗大的枯枝,想凿个脚蹬的小洞洞,但是陷阱的四壁墙土被封冻得严严实实,根本就凿不动,枯枝也已经腐烂,稍一用力就碎掉了。志峰又拿起其他的枯枝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手无寸铁的他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非常失落地望着陷阱口大的蓝天,望着陷阱口上仅有的那一朵白云,他不禁在心里自问:云头的神仙啊,你到底在哪里?
萧萍看出志峰哥没办法了,显得惊恐万状,扑在志峰哥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她喃喃地说:“我想妈妈了,我想妈妈了。”
志峰灵机一动,眼神里露出一丝希望的光亮,说:“不怕,不怕,要不这样吧,我把你驮在我的肩上,试试你能不能爬上去,来!”说着志峰蹲下,让萧萍的双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萧萍的脚虽然踩了上去,但是身子却摇晃着站不起来。志峰又小心地把萧萍放下,堆了一些枯枝柴草来加高地面,让萧萍先踩在枯枝上,然后再踩到他的肩膀上。经过一番努力,萧萍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之后,志峰也努力地稳住要晃动的身子慢慢地站起身,萧萍的手接触不到陷阱口,志峰的双脚又小心翼翼地踩到枯枝上,可是萧萍的手还是接触不到陷阱口。当萧萍仰起脸向陷阱口望去的时候,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从志峰的肩膀上惊叫着摔下来。志峰又慢慢地把萧萍放下。
这条路看来又行不通。
志峰放弃了似的,又一次把萧萍搂在怀里,萧萍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整个身子都要哆嗦起来。志峰打开棉衣扣子让萧萍的脸及整个身子都埋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站在陷阱里,贴身簇拥着,不时地向空中呼喊着救命,希望偶尔能有来江南的村里人听到他们的呼救声。在这空旷的原野,他们的呼救声显得那么声嘶力竭,远不如乌鸦在空中的一声长啸。
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一起等待着云头微笑的神仙能救他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