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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快来追我呀,在这儿,在这儿……”

“再往前一步,小心了!”

扑通一声,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摔倒在草丛中。他摘下遮在眼睛上的布罩,有些生气地嚷道:“不玩了!我要回家。”

几个孩子哈哈笑着,聚拢过来:“只差一点点,这回让二丫来抓……”

一个胖胖的小姑娘遮上眼罩,移动着不太灵敏的脚步,去捕捉周围的声音。数人欢叫着奔散,躲在树后,石头旁,等她到了近前,又迅速地跑开了。

小姑娘气喘吁吁,空追了半天,终于觉到有人就在身边,伸手一抓,果然!

“抓到了!”她兴奋地摘下眼罩。可是,待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不由得惊住,连连后退几步。

其他孩子也顿时变成了泥塑,立在原地,怯怯地望着来者——一个高大的秦军士兵。

厚厚的盔甲让士兵看起来象一个铁人,如一座铁塔竖在那儿。这个游戏的闯入者,一点也没有被欢声感染,他毫无表情地俯睨着胖姑娘,象瞅着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二丫“哇”地大哭起来,孩子们转身想跑,那士兵却向后一挥手,站在一辆马车旁的另外几个士兵,得令急步走上前,拦住了孩子的退路。

被惊动的村民纷纷涌了过来,惊愕地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他们,想要干什么呢?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这些年来,秦兵的暴虐,他们已经见识了太多,一言不合,恐怕会带累了全家。

面面相觑的村民,眉间都浮着一个疑问:“这仗,不是打完了吗?始皇已经统一了中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这些秦兵,还来做甚?”

“传旨!”这时,马车上慢吞吞地走下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对着众村民喊道:“皇上有旨,征召童男女入海求仙,家有适龄童者,必往之!”

原来,嬴政在前段时间出游海滨的时候,遇到了不少自称通晓神术的人,给他上书,说是世上有一种成仙之道、能让人在老死后骨化升天,只是得道艰难,长生不老的药都藏在渤海。渤海中有三座神山:蓬莱、方丈、瀛洲,只有到了那三座山上,才能见到神仙,采得神药。

自古以来,能编的人从来都不少,闲躺在床上胡想想,梦话就出来了,然而再荒谬,也会有人相信。以前,在燕国、齐国,相信渤海仙山的人就挺多的,普通百姓固然有之,就是齐威王、齐宣王,还有燕昭王,也纷纷中招。

可能有的人并不是真的相信,而是愿意相信,哪怕明知是一个美丽的泡沫,也不愿去戳破,因为有这样一个梦存在于脑中,可以缓解些心底的惶恐。

齐威王们曾经派出过大船,去往仙山,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找到过这传说中的三座山,因为还有话儿,凡人即将到达那山的时候,风就会把船吹走,也就是说,只有得道成仙了,才能进得山去。

成仙才能进山,进山才能成仙,这鸡生蛋,蛋生鸡,叫人弄不清楚了。

现在,传到了嬴政这儿,嬴政就不服气了,我一定要进得仙山,弄到神药,以证明自己非一般凡人,再说,如果这药是真的神,吃了它,不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吗?(这话儿,怎么看怎么象西游记里的妖怪)

于是,他就开始想办法,要找到这三座神仙。其实,办法人家早就给他想好了,首先是吃斋,清心洁身,然而还有一项重要又难办的,征集到数千名童男女,将他们放到大船上,驶向海中,这样才可以到达仙山,见到神仙和神药。

二丫们最终被召集出发,向着一个怪异的传说之山而去。这些活生生的孩童,在一些人的眼里,只是工具,只是供品,只是为私欲铺就道路的石头,而不是与他们自己样的生命。

大船终究没有到达所谓的仙山,神药自然是更无影踪,船到达海上后,都因为风势不顺,而返航回来了。史书记载不详,不知那些孩子,是不是也跟着大船一道回来,还是融入了那片无边的水浪。

人类向前的步伐中,有无数的生命作了发展的牺牲品,他们无名无姓,无根无基,正如大海中的水滴,渺小得看不见,然而又正是他们,成就了大海的辽阔。

仙山没有寻到,嬴政只得打道回宫。在往咸阳的途中,他经过彭城,在这儿,他又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举行斋戒,祈祷祭祀,然后召集了一千人,做好了诸般准备。

他就办的事情就是,打捞周朝的宝物大鼎。

这些大鼎,早些年在混战之中,沉入了泗水中,如果能打捞上来,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在将地点摸清个大概以后,一千人齐潜入水中,浮浮沉沉,寻找了数天。

这场面颇为壮观,结果却令人失望,大鼎的影子谁也没见着一个,试想想看,这一千人,人数虽多,可惜其中并没有超人。

大家全差不多,你能看见的,我也能看见,我看不见的,别人也看不见。大鼎那么沉,落入深河中,早已被泥沙盖住,如果没有设备,全凭人力和肉眼,要找出它来,真只比海里捞针容易那么一点点。

彭城的流域里没有,那么其他地方呢?嬴政心心念念,一定要将这大鼎找出来,于是,又向西南渡过淮水,到达了衡山、南郡,然后,又乘船沿长江直下,到达了湘山。在这儿,居然有一个死了许多年的人,出来得罪了他。

嬴政自继位以来,到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上哪儿都要祭祀神灵,在这里也不例外,一众人就停下来,祭祀湘君。

不料,“湘君”没给他们面子,仪式一结束,狂风大作,乌云遍集,湘水的波浪一层层涌来,几乎要将他们的船翻个底朝天。嬴政大惊,便问随从:“湘君是什么神仙啊?”

原来,他祭祀别人,却不认识此人,只听那随从答道:“听说她是尧帝的女儿,舜帝的妻子,死后就葬在这里。”

嬴政大怒,心想刚才居然拜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死了还跟他作对,看我不掘了你的坟!于是下令拉来三千服刑劳役的罪犯,将湘山上的树砍了个精光,只剩下赤红的土壤,还有光秃秃的石块。

可怜的湘君,如果泉下有灵,一定想爬出土来,将嬴政扔进那滚滚的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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