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见唐三藏贪恋那宝贝袈裟,便献出来一计,言道:“此事简单,我等只须学那五庄观脱身之法,只卷着袈裟,趁夜翻墙,这一夜也跑出去百里了,却不平白得了这件袈裟?”
三藏道:“此法不妙!行李等物,我们隔着墙抛出去,只那老和尚送的白马却如何隔着墙弄将出去?再说,我等疲于奔命跑上一宿,总要休息。天亮以后,这一寺的和尚追来,还是免不了追上。不妥不妥!”
悟空又道:“你要妥当踏实,也有法子!只到丑末寅初,睡得最沉的时候,我们给他这寺院里点上几个火头儿,自顾溜出山门,不消半个时辰,就是场龙王也救不了的劫难。这火连烧带救,偌大的寺院,少说一个昼夜消停不了。之后救死扶伤,修葺重建,乱乱哄哄三五个月,谁知道哪一天才想起我们趁火而逃,弄走了袈裟?就算这期间发现我等夹带着宝贝逃了,也分不出来人手去追!这趁火打劫的贼人岂有守株待兔一般等着人家着火——自然都是放火打劫!”
三藏听了,沉默不语。却不料,隔墙有耳,这一番计较早被他人听了个真真切切。原来正是广智引着三藏过来休息,方要走,就听得屋子里“好宝贝好宝贝”的呼喝,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这般呼喝,诚不是伙道德的高僧、取经的佛子!怎地都透着贪婪?由是并不离去,乃伏在窗户下偷听。待听得孙猴子献计要翻墙逃走,只是心中思量,这一夜须得好好防范,莫失了镇寺的袈裟。但往后听,却听得孙猴子竟要火烧这百年的古刹,不由得心头烦恶,怒火蒸腾。顾不得再往后听,忙回去找广谋商议。
广智见了广谋,将窗户底下听来的讯息原原本本说了,直惹得这清静的和尚也是咬牙切齿。两个人一条心,匆匆忙忙便寻金池长老,源源本本的细述了一遍。不料想,老院主微微一笑道:“唐三藏乃是个有德的高僧,断不会说出如此话来更不会做出这等败德的行径。我也与三藏法师谈过,知道他那三个徒弟都不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乃是三藏圣僧本着佛门广大普渡众生之意,新近收的几个败类。料想入我佛门日浅,劣根尚未去净,不足为奇。“言罢指着广智道:“你在窗外偷听,只是凭借语声估测说话之人。我料其中必无三藏,可惜你回来早了,若多听片刻,必当听到圣僧教化他那弟子,则可一同受益。不过,我佛门中人,窃听他人私话于窗下,就是大大的不该,罚你明日早课加倍;你偷听而后妄自揣测,更传播佞言,先传与同门师兄,又蛊惑了师兄来寻师傅进谗,更不是出家人的行径,故罚你明日里晚课加倍!”广智无奈,只得合什答曰:“领法谕”,与广谋一同退出了禅房。到得门外,却听得房内鼻息均匀,鼾声平缓,金池长老竟已经睡了。
只得叹了一声:“真个信人的君子,宽怀的师尊!”正往回走,却被广谋在后面拉住衣袖,轻声问道:“师弟往哪里去?”广智沮丧,也没好气,答道:“明日里,早晚课双份儿,也只得赶紧回去睡觉,明日好有精神做功。”气得那广谋骂道:“混账糊涂的师弟!什么明日早晚课?那西来的匪类们丑末寅初便将我等的禅院点了!”广智道:“禀了师尊,却不听信,如之奈何?”广谋看了看夜空,眸中一丝狠毒,乃道:“当真月黑杀人夜,果然风高放火天!许那几个野和尚放火,怪不得我们几个家和尚烧房!”广智道:“难不成师兄要背了清规戒律………”广谋一瞪眼,唬得广智不敢再说下去,又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左右是个冤家,与其等着被他们坑煞,不如坑煞他们。为今之计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这几个野和尚不是要在丑末寅初将我这禅院点了么?料他们此刻必先睡觉将养精神,我们却在子时三刻将他们睡觉的禅房锁了,然后点一把火。虽然也是莫大的罪孽,总强过百年的禅院被他们毁于一旦。况且佛门弟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广智跺了跺脚道:“就依师兄。只是如此一来却不牵连寺院,且那传世的菩萨袈裟也先烧了?”
广谋微微一笑,道:“慌什么?为师兄的早有了计较,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保管只叫那几个可恶的和尚了账,却保全我整座禅院,并不损害那菩萨袈裟一分一毫!
人道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原本来说,广谋、广智,随金池长老修行数年,都是本分的和尚,念经的沙门。却不料这一回竟被唐三藏一众的言论惹得恨塞心头,失去了平日里的修养,显露出人性里的残狠!
毕竟不知广谋定下什么谋划,且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