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下午饭做好了,湘竹去给柱子哥送饭。柱子哥自年初三就跟着爹爹刻石头了,可他依然不说一句话,也不做饭,也不到别人家去吃。没办法,娘每天三顿饭都给他送来。他从来不说一个谢字,送来了就吃,闷声不响的干活。闲下来就盯着那堆废墟发呆。
湘竹把饭菜酒水放好,也不理正在发呆的柱子哥,拿出几支蜡烛在废墟前点燃。映着闪烁的烛光,湘竹仿佛看到了秀兰姐的笑脸。她在心里对秀兰姐说:秀兰姐,你解脱了,可也把无尽的痛苦留给了活着的人。你也太狠心了!最近我看了不少案例,像你这样的情况还真不少。可死亡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爱情只是人各种感情中的一种,没有了爱情,我们还有亲情、友情、邻里情等等。爱情生活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即使没有人爱我们,我们还可以自己爱自己啊,怎么能轻易放弃生命呢!
很多人来了,他们在废墟的周围点燃了各式的灯。微风轻拂,烛光摇曳,西天边的红光正在消退。
柱子哥没有吃饭,依然坐在那里对着那废墟发呆。
湘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刘县长的。湘竹的心里不免划个问号,又有什么事?不会有搞突然袭击吧!赶紧到竹林里去接。
“喂,刘县长,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李老师!你正忙吗?”
“不忙,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县里今夜有灯展,很热闹的。晓丽吵着让我接你来看。她觉得人家都一家三口,而我们只有爷俩,很别扭。让我一定要把你请来。我现在就在你村边的大路上,快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灯展。”
湘竹赶紧朝路口张望,果然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和一个高大的身影。又是突然袭击!湘竹心里的那点儿说不清的喜悦立刻消失了,甚至有了那么一点儿反感。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皇帝老子吗?对别人招手及来,挥手及去!
“那一定很热闹,可惜我去不了!”
“为什么?”
“我现在在外地呢。”
“谁信?今天是元宵节,你不在家里团圆,跑到外地去?”
“我已经出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元宵节的,否则会给娘家带来灾难。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吗?”
“这是迷信。你怎么能信呢?”
“自己信不信没关系,相关的人信你就得信,是不是?”
“那我怎么对晓丽说?她经常对我说希望和你一起生活。她好像离不开你了,天天念叨你。”
“你如果没法说,那我对他说好了。”
“算了吧,还是我对她说吧。我们都希望能尽快见到你。”
“后天就开学了,我们很快就见面了。今晚你们好好玩吧!”
“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对晓丽说什么了。她回去后对我说:‘爸爸,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别贪污受贿。我长大了会挣钱的。我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你了!’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就要被枪毙了!你到底对她说过什么?”
“你知道我们镇建筑公司经理王大柱的案子吗?”
“知道。已经释放了。”
“他是我的邻居。晓丽问起时,我给她讲了他的故事。”
“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说了我什么坏话呢?”
“你心虚了?那就一定干过什么坏事怕女儿知道喽!”
“以后可不能和你说话了,这么神经过敏!没说我的坏话就好。我还以为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个坏人呢!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或者需要我为你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好。在我的心里,你就和我的亲人一样。”
“谢谢您!真有什么事少不了要麻烦您的!”
“再见吧,今天的事以后再算账!”
“再见。”
湘竹在暗处看着那辆车离去,长长嘘了一口气。
“打完了?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湘竹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哥哥站在她身边。“你吓死我了!鬼鬼祟祟的!”
“我看到了刘县长和他的车。”
“他要接我去看灯展。我回绝了。”
“我听说他的妻子为他吃尽了苦头,付出了一切。可在进城的第一天就出车祸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知道。”
“他妈妈是个精神病人。你知道这种病是会遗传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别被一些世俗的东西蒙住了眼睛。我是不支持你嫁给他的。我想爹和娘知道了这些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我的选择影响了你的工作和前程,你会怪我吗?哥!”
“怎么会怪你呢,我还不至于用自己妹妹的幸福去换前程吧!回家种地也没什么不好。我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转正,明白为什么那些领导突然对我毕恭毕敬起来。可这些让人很不舒服。我觉得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哥更希望你以后幸福美满。什么事情想清楚了再去做,不要再有什么差错。”
湘竹被哥哥的想法感动了。她说:“你放心,哥。我会的。”她跟在哥哥的身后,大脑快速的运转着:他爱我吗?他爱我什么呢?不知道。我爱他吗?爱他的什么呢?不知道。可我还是被他吸引了,他的什么吸引了我?外表?地位?其他的就没有了吗?没有了!我喜欢这些吗?这些是我要追求的吗?是!不全是?不是?可我为什么还有些向往呢?虚荣?对,我是有虚荣心的,是虚荣心在折磨着我,在影响我的判断。
湘竹在心里暗暗笑自己:“我也是个俗人,也喜欢赏心悦目的外表、高高在上的权势地位,还有别人羡慕的目光。我为什么及喜欢这些又讨厌这些呢?这就是弗洛伊德说的“本我”“自我”“超我”吧!人真是复杂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