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间,汣宸江立即锁上门,朝柳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取出纸笔写下:除了问的,不要多答一句。
柳良看了点点头,汣宸江与他在纸上交流起来:
—霞脑石有多少种用途?
—179。
—最快一种需要处理多久?
—3天。
—有几种处理过程不能间断?
—99。
汣宸江将纸页烧毁,3个问题已经足够,不管柳良能不能做到,接手就要被拖延许久,搞不好个把月都没法完成。
汣宸江把装有蜥皮岩的盒子打开,问:“这些够了吗?”
柳良要了张丝绢,隔离材料与身体的直接接触,在汣宸江示意下并未使用查理,手头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只以肉眼粗略品鉴。
柳良看得很仔细,每一枚都花了1分钟时间,全部品鉴完后说:“这些蜥皮岩的品质很高,只有切割的痕迹,如此纯度应该是在矿心开采,足够了!”
就算来得莫名其妙,汣宸江还是心下一喜,问:“该如何保存?”
“只要不接触生命体,密封保存即可。”
汣宸江取出一个新的金属盒,用布层层包裹后放入、锁好、收起。原装盒则被他丢给了服务员,随便换了些城内货币。
柳良没多久便起了困意睡得死死。汣宸江用源光板查询了下明日的载行车班次,订好票后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高月,感慨又将过去的一天:「武斗大陆现在也会是夜晚吗?」
……
清晨,从克耶比城出发的载行车上,汣宸江安静且快速地浏览书籍,而旁座上的柳良这趟也将在沉睡中度过。
车窗外的天气相当恶劣,季春时节竟然下起了冰雹。载行车的性能也着实强悍,行速丝毫不减,车厢内保持着静室般宁静,与窗外好似两个世界。
而车厢内同样被划分出两界,处于车厢另一侧、就位于汣宸江同排的座位上,晶莉莉·果微,那位百风铁铺的铸器大师,此时晃着盛酒的水晶杯,欣赏着窗外的煞景。
车厢内弥漫的醉人酒气让汣宸江不得不屏息,本该禁食的车厢竟然被她以一枚立金匣给通融过去。
整辆载行车就只有6人,最后一人便是站在晶莉莉身旁为她斟酒的侍从,就算汣宸江想抗议也票数不够。
晶莉莉表现得便像个游客般悠闲,除了上车后向他礼貌性地点了个头就没其他动作,像是下了张无声的耐性挑战书。
汣宸江不打算接下,直截了当说:“你出的价格完全可以找铸师帮你完成,何必非得跟着我们?”
“呀~什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汣宸江冷眼看着装出惊讶的晶莉莉,她竟还摆出害羞的模样,若她外貌再年轻一些也许还能评价为可爱。
晶莉莉抿了口酒,说:“回答你,你就要接下委托哦!”
汣宸江不但屏息,还封了听觉,意思已相当明显。
晶莉莉笑着继续品酒,她的时间还算充裕,同时身家不菲,在她眼里,这是场注定胜利的战斗。
载行车到站已是第二天早上,汣宸江直接背着未醒的柳良换乘下一趟车,拿出些食物放在柳良身边后闭目养神。
晶莉莉和她的侍从再次坐到他们同一排,这次没有品酒,而是侍从在旁为她修甲——尽管身为铸师本就不会多留分毫。这么个修法都能花上1天,那她还能做出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车、宿一线的生活持续了半个月,汣宸江顺利抵达了萝萝梦城。
下车时紫棠色的马尾差点甩在汣宸江的脸上,晶莉莉朝着高阳深呼吸,喃喃道:“萝萝梦城还是这么棒!”
汣宸江拉着柳良从她身旁绕过,眼前的城图完全呈现出了萝萝梦城的繁华,仅标示的占地面积就非比寻常,无论是风车城还是玉鲸城,挪于此都只是小分区的程度,光是乘坐城内的载具怕是要花一周才能逛完。
汣宸江拿出源光板打算搜索一番,却发现屏幕上被“权限不足”标签贴满,连基本功能都无法使用了。
晶莉莉弯身靠上来,笑着说道:“哎呀呀!这可不好办呢,要取得源光板的‘二级城’内使用权限相当耗时耗力,不如借用现成的,正好,我手头……”
还没等她说完,汣宸江已经和柳良登上了车站外的车,朝城内最近的处事馆驶去。
晶莉莉气得跺脚:“蓝冠,这是第几次了?”
名为蓝冠的侍从恭敬回道:“第57次了,大师。”
晶莉莉快步上了辆车,淡淡道:“记上,到时候一并清算!”
蓝冠熟练地记在本上,然后对司机说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汣宸江前脚刚下车,晶莉莉后脚就跟了上来,四人一起走进面前小小的处事馆。汣宸江和柳良率先进了会客室,晶莉莉也不着急,坐在客厅慢慢喝茶。
汣宸江取出源光板,屏幕上还在闪动着权限警告,说:“你这里能开通二级城权限吗?”
会面的理事拿起源光板一顿操作,有些意外地说道:“这……怎么都是空白?客人您连初始信息都未填写——不,竟然都未登录账号?”
汣宸江又说:“能开通吗?”
理事递还给他,道:“很抱歉,三级城以上的权限,都必须登录账号,并填写完整且真实的信息才行,您的这块就和出厂货并无区别,是不能提升权限的。”
汣宸江也不意外,收起后说:“那算了。我想要‘灵道’的相关情报。”
理事将一块函简摆在桌上,苦笑道:“问情报组织的情报,这种事我们是不能接的。这是灵道公开的信息,在各处事馆都可查询,价格也仅需100金币,算是函简损耗的费用。”
汣宸江当下付清,拿起函简开始读取信息。
作为奇灵界独树一帜的仅发展情报业的组织,灵道可以说是绝对的中立,内部成员鱼龙混杂,藉此情报网也是散布甚广,只要是灵生能涉足之地便不存在信息盲区。
汣宸江的目的便是想办法加入灵道,他当下急需的不是实力,而是前进的方向,以及让他无以止步的希望。
函简内的信息不少,灵道也是毫不吝啬地放出表面上的情报,汣宸江读完后相当满意,接下来的行程已能画下脉络。
汣宸江将函简还给理事并道了声谢,说:“还有一事,不知贵方可否寻得这些。”
理事拿起清单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客人,这些可不好搞到手啊。”
汣宸江一笑:“那就是有办法喽?”
理事认真回道:“处事馆不能插手商会的利益,这是规则。我能提供给您的只有相关情报,或者为您寻找卖家。当然,委托费需由您承担。”
汣宸江不打算借他发布委托,拒绝了提议,而且等他加入灵道之后便有大量渠道去获取。
至于能不能通过考核,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汣宸江再无他事,付了咨询费后,起身提了句:“会谈内容还请贵方保密。”
理事肃然:“这是一定,请您放心。”
汣宸江却是补充一句:“关于清单上的内容,可以透露给与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位紫发女性,她叫晶莉莉·果微。”
理事点头应允,汣宸江又道了声谢后,带着柳良一起离开。
等他们离开处事馆,晶莉莉果真走进会客室,无需她提问,理事便将准备好的清单盖在桌面,先问道:“冒昧一问客人贵名?”
“晶莉莉·果微。”
理事点点头,说:“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晶莉莉:“能否告知有关刚才那两个少年的事?”
理事看着推到眼前的立金匣,为上面的数字发出惊叹,但仍是摇头拒绝。
正当蓝冠想强硬逼迫时,理事冷眼看了过去,晶莉莉抢先出手将蓝冠打飞出去,歉声道:“手下心浮气躁,实在不好意思。门的损失我会承担。”
理事重新展露商业化的礼仪,伸手展示着桌上盖起的纸页,清声道:“咳,有关客人的信息我们不会透露,这是行规。不过刚才那位年轻的客人特地交代过,如果是您的话,可以看这张清单。”
晶莉莉有些意外地看向桌面,问:“他开出什么条件?”
理事回道:“条件是:只能透露给您一人。”
晶莉莉翻开纸页,随即脸色阴晴不定,亲手销毁清单后将一块温玉拍在桌上:“这些够了吧?”
理事眼神一亮,拾起后说:“请稍等,马上为您找余。”
晶莉莉转身出门,拖着昏迷的蓝冠离开:“剩下的算是赔礼。”
门外早已不见汣宸江的踪影,晶莉莉没急着叫醒蓝冠,汣宸江有意透露的信息让她举棋不定,那些东西单独一项说送也就送了,可加起来就连她也要皱眉。
而且没人说过,送的就是报酬。
正当晶莉莉犯愁时,汣宸江和柳良已下了车,在一间宿所订好了房间。
汣宸江在房内深度舒展身体,尺度之大,柳良都害怕随时会听到断裂声。
从函简内的信息得知,加入灵道只需参加考核,才智、实力、关系网、个人魅力等都有可能设关,可以根据自身长处来选择,就算一次考核没通过也不会限制继续申请,可说是相当宽松。
宽松的参与门槛,也就突显了考核残酷,能力出众只是合格线罢了。
灵道的考核会根据报名灵生数量而定,数量不足便延期直到满员,若是数量超额,还是会维持一个月一次的频率。在长期的统计下,除了个别冷门向的考核,基本维持着正常频率,可见报考者之多。
离下次月初的考核开始还有一周时间,在萝萝梦城便设有报名点,汣宸江决定再等一天,若晶莉莉没来找他们,那他就有至少一周的时间可以认真准备了。
柳良忽然开口道:“宸江,你手头的金币还剩多少?”
正专心压腿的汣宸江回道:“想买什么直接告诉我,钱不用担心。”
柳良否认说:“没有,我不是想买东西。你沿途卖的灵材如果加工一下,会不会卖得贵一些?”
汣宸江思索道:“说的也是。”
柳良半恳求地说道:“你看我也一直闲着,除了吃、睡就只能发呆,不如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
汣宸江换了条腿继续压,说:“这样也好。我所有的灵材你能处理哪些?”
“除了那不知名的碎矿,其他我都可以处理!”
「不愧是铸器宗师的徒弟!」汣宸江起身擦了擦汗,走进浴室说:“呆会我们一起去城里的店铺逛逛,看看市场的水准。”
柳良问道:“为什么要看那个?”
浴室只剩淋水声,汣宸江直到走出来才回答他:“我想评估一下你的铸器水平。”
柳良突然紧张起来,汣宸江又说道:“别担心,你的材料处理肯定相当出色,否则齐师伯也不会找委托给你做,我只是还不知道你铸出成器的水准。”
柳良听了更紧张了:“那个……我……还没铸过成品灵器。”
汣宸江一愣,惊道:“这样你还要帮我铸造护腕?!”
柳良有些委屈道:“我、我想把铸造的第一个灵器送给你。”
汣宸江掩面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汣宸江说:“护腕的事……先放放吧,第一次难免会有瑕疵,总不能用两下就找你修复吧?”
柳良有些失落道:“是呢。”
汣宸江安慰道:“所以,比起初作,认真倾注心血的作品更有意义。”
柳良听此突然斗志高燃,汣宸江觉得自己敷衍他的话有些刺激过头了,他激动万分:“是啊,没错!宸江,我要全心全力为你铸造那件灵器!”
「那个,没有质量问题就行了,不用太好……」
柳良继续道:“请允许我再重新构思一番!原先的草图实在太粗糙了,现在一想满是瑕疵,我不能把那样的作品给你!”
「原先的材料已经够难凑了,别太认真啊混蛋!」只敢在心里骂上一句的汣宸江淡淡道,“别拖太久,近期就可能要用到。”
“30天足够了,重新构思最多只需2周,只要材料齐全马上就能着手!”
汣宸江只好叹声:“材料尽量选些寻常的,太高级的我一时也无法搞到手。”
柳良点头表示明白,汣宸江也就默认了可能会无限延期的护腕定制,有柳良在,胸包再用1年应该没问题,先凑合吧。
在门槛拦了辆车,两人驶往城内最大的灵器店——直属于“仙幕”商业网络的“金章物流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