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慕淮安推开办公室的门,枯荣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倒是出奇的安静。
枯荣一改往日的笑嘻嘻严肃了起来:“还能怎么,不就是老陆招生不顺利嘛。”
“招不到就算了,喊他回来。”他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转头看见枯荣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心头渐渐涌上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别和我说他回不来。”
“当地的学校不让他走,硬说他是搞传销的,还把他扭公安局去了。”
慕淮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然后突然就笑出了声:“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惨?”
“他可能不适合出远门,出远门他必须自费才一路顺风。”枯荣也笑了。
倒也是,他一个人出去,总是丢三落四的。
“行了,我知道了。”慕淮安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枯荣的肩膀:“告诉他,让他多待两天。”
枯荣有些诧异:“真的让他多待两天啊?我们是不是不太厚道?”
“那得找个人合适的人去啊……”慕淮安叹了口气,“这边进了正轨,他那头倒是出事了。”
“要不你去吧,我让人事部打印一份资料给你,争取一天弄完。”枯荣低头看了一眼消息:“你知道我最烦和人打官腔了。”
慕淮安摩挲了一下下巴,一副日有所思的样子:“也成,你现在去人事部把资料拿过来,我去订机票。”
枯荣出去之后,慕淮安又回到了沙发上,看起来有些落魄。
他长叹一声之后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进来。”
江逐月探出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里面的环境:“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慕淮安抬起了头,冲着她笑了笑:“没。”
江逐月又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心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人。”
“逐月,过来。”
江逐月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然后突然落进了慕淮安的怀里,她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手上的袋子,模样十分的好笑。
“让我抱会儿。”
慕淮安的声音很沙哑,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他不说,她也不去问。
慕淮安松开手,轻声道:“我要出去两天,现在就走。”
江逐月抿着嘴站在原地一语不发,身前的袋子往身侧放了几分。
“走吧。”
江逐月突然开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麻烦你了。”
慕淮安看着她的目光里还夹杂了一丝疑惑,吓得江逐月急忙开口解释了一番。
听完解释之后的慕淮安脸色丝毫更加的不好了。
“所以,你今天要回家了?”
她闻言迟疑的点了点头,“我拿到家里的钥匙了,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
慕淮安什么也没说,只是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硬生生憋出了一个“嗯”字。
“慕淮安,东西我先放你这里了,你记得吃点。”
餐盒是她跑去小区对面的早餐店里买的,省的他还要洗。
她总觉得这几天麻烦了慕淮安很多东西,也亏得她爸妈去的地方不远,钥匙今天到她手上之后,她就有理由不去麻烦慕淮安了。
“手机。”慕淮安伸手指了指她她背的包。
江逐月立马反应过来了。
“妈?我拿到……”她转过身去接通了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头的江妈妈打断了。
“不是这个事情,我今天晚上回来。”
“是有什么事情吗?”江逐月很是纳闷,如果是为了她专门回来,那其实没有必要啊。
“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啥玩意儿?
电话匆匆忙忙的被挂掉之后江逐月有些懵逼的转过身看着慕淮安:“我就先走了?”
“这个给你。”
慕淮安塞给她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物体,她低头一看,是一把钥匙。
“东西如果拿不下这么多,就等我回来之后给你送过去,或者是你有空自己来拿。”
所以,最后那句自己来拿,是怕她有负担吧?
她不喜欢欠别人太多,所以当时在关于住宿问题的时候提出的是住酒店。
“谢谢。”
“不用客气,我不是别人。”
闻言,江逐月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也不是很远。”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江逐月自己拖着行李箱回去的时候,江妈妈已经在家里了。
行,就当是她墨迹。
“逐月,你过来一下。”江妈妈在厨房冲着她招招手,喊她过去。
“怎么了?”江逐月有些疑惑的收起手机走了过去。
“我和你大姨帮你挑了个对象,你这两天去见见。”
相亲?
“你再说一遍,去干吗?”江逐月皱着眉头,语气里瞬间就有了不爽的意思:“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江妈妈一脸严肃,好像江逐月不去就会打断她的腿一样。“你不工作又不恋爱,二十四了,明年就二十五了,你再不谈个对象回来我和你爸都要气死了。”
江逐月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开口解释:“我有工作的。”
“我管你有没有工作,必须得去。”
“……”
【楚家阿漓:相亲?】
【皮蛋:好惨。】
【江家逐月:我好烦啊,相亲。】
【宁家阿卿:这才二十四呢,就相亲了。】
【楚家阿漓:大佬知道吗?】
【宁家阿卿:要帮忙吗?】
【臭狗蛋:你们是要搅浑这段露水姻缘吗?万一对上眼了呢?】
【一根青葱:对啊,万一对眼了呢?】
【春虫虫:这说不准吧?】
【江家逐月:你们也好烦啊。】
【江家逐月:我不想去。】
【慕家怀瑾:所以你去相亲我弟弟怎么办?】
【楚家阿漓:对啊,大佬咋办?】
【臭狗蛋:大佬就给我吧!】
【一根青葱:给我也行!】
【慕家怀瑾:那得看他自己】
【江家逐月:说的好像真的大佬看得上我一样,呕。】
【皮蛋:???为什么看不上你?就因为你近视吗?】
【江家逐月:妈的,皮蛋你闭嘴。】
去他的近视。
近视是她想要的吗!
“逐月。”
“妈,你就别逼我了,我真的不想去。”江逐月觉得自己简直是要抓狂了,从小到大,逼她读书,逼她考大学,逼她转专业,现在连找个对象都要逼她,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江妈妈看着她的目光很是复杂,但是无奈于江逐月近视,嗯,看不出来。
“我和你爸离婚了。”
沙发上的江逐月一愣,放下手机看着自家妈妈许久,愣是没有开口。
“上个月离的。”
“离了也好。”江逐月从新缩回沙发里,拿起桌上的薯片就开始啃了起来:“我现在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你们互相不顺眼离了就离了吧,我没意见。”
她又吃了一会儿薯片,起身朝房间走去。
她把房间门一关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手上一忙,脑子也开始胡思乱想。
她小时候听妈妈说,爸妈是因为相亲才认识的,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结了婚,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后来,两人在女方的大姨家买了块地,做了一栋房子,也欠了一屁股的债。
结婚的第二年,江逐月出生了。
因为是个女孩,爷爷奶奶都没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在江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帮上任何忙。
也许失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她从懂事起,爸爸就常年在外,还是后来,家里情况改善了之后,爸爸才在家这边工作。
而妈妈,一直到她懂事才出去工作。
她记得很清楚,很多时候的晚上回来,就听见爸妈在吵架,无休止的吵架。
她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想离开。
离开这个让她窒息,让她觉得无比压抑的地方。
至少现在爸妈离婚了。
是的,离婚了。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搭伙过了半辈子的两个人,离婚了。
一时之间,好像任何的理由都说不通这件事情了。
她找不到理由来替他们开脱。
她就像是那个被抛弃的,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产物。
江逐月蜷在杂乱的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另一只眼睛里,冰冰凉凉的。
这明明是她的家啊,为什么她从来都融不进去啊?
【慕家怀瑾:请问今天的逐月去相亲了吗?】
【皮蛋:今天的逐月进医院了。】
【慕家怀瑾:????】
【江家逐月:水土不服。】
【臭狗蛋:水土不服是什么玩意儿?】
【楚家阿漓:胃溃疡也能被你说成水土不服。】
【一根青葱:是不是因为抽烟抽多了?】
【江家逐月:我又没什么大事,先输两天液看看。】
【慕家怀瑾:叔叔阿姨有空照顾你吗?】
【……】
江逐月瞬间没有回消息的心情了。
答案是什么?
答案是没有。
他们眼里只有赚钱。
他们觉得有钱了,她过得自然而然就好了。
“妈,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江妈妈一直没有开口,她有些疑惑:“妈?”
“逐月。”
江逐月一愣,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坐姿,江逐月的手一动,输液管立马红了一截,疼的她眼泪都掉了下来。
“逐月?”
“我没事……”江逐月的声音十分的沙哑,还带着些许哽咽,她听见慕淮安的声音一时之间慌了神,手背持续传来的痛感让她觉得十分的委屈。
“你怎么了逐月?”那头的声音似乎还是不想作罢。
江逐月被这个问句问的忘了喊护士重新给她扎针。
在她刚打算按铃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容景……”
“淮安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是回血了?”容景看着她的手,平静的开了口。
“嗯。”江逐月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输液管,里面通红通红的。
容景替她拔下针之后也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等会儿,我出去一下。”
他贴了一手的胶布还拿了几根棉签过来。
容景先替她处理了输液管里的血又让她换只手输液。
“谢谢。”江逐月勉强笑了笑。
容景站起身,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不用谢我。”
届时,江逐月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挂电话,她急忙找到手机,发现电话早早的就被挂断了。
冷静下来的江逐月就想起了一个事情,为什么慕淮安和她妈妈在一起?
……
慕淮安来的时候,江逐月已经睡着了,他也没在病房里多待,直接去找了容景。
“你来了?”容景转过身看向慕淮安:“听你姐说是刚从外地回来的。”
他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江逐月的情况怎么样?”
“首先,你要没收她的烟。”容景看着慕淮安此时此刻的模样好笑的开了口:“你还不知道她抽烟?”
“嗯。”慕淮安的确是没有想到,江逐月会抽烟。
“只要她不抽烟,一切好说。”
喊江逐月戒烟。
真的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开始。
“你怎么来了?”江逐月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你不是说……”
他不是说要出去两天吗?这还没有两天啊?
慕淮安打开早先就放在这儿的食盒,扭头看着江逐月,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有点饿了。”
慕淮安把食盒递给她,又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容景和我说你抽烟。”
“偶尔。”江逐月眼睛也不抬一下的吃着东西,对于慕淮安的问题,她也没有很惊讶,毕竟胃溃疡的确不能抽烟。
江逐月坐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她很瘦弱,头发松松垮垮扎在脑后,在病房里的灯光下映的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叔叔阿姨没来照顾你吗?”
江逐月咽下那口饭,低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他们离婚了。”
的确,慕淮安被她漫不经心的模样震惊到了,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就好像离婚的是他爸妈一样的风轻云淡。
气氛一时之间尴尬了起来。
“那你自己能照顾的了自己么?”慕淮安又问。
“可以的。”
江逐月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说自己不行。
“确定?”
“如果不能,我这几年早死在外面了。”她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又躺在了床上,声音闷闷的:“你回去吧,大晚上的,回去早点休息。”
“逐月……”
江逐月似乎是有些不理解慕淮安的做法:“怎么了吗?”
“照顾好自己。”
江逐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慕淮安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