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树梢，投射到亭子里，映出斑驳陆离的影子，秦楚开口道：“我观姑娘举止言行温文尔雅，想必以前是大家闺秀，为何沦落至此？”
莹宣望着如水的月光，苦涩叹道：“正如公子所言，小女子确实生于官宦之家，奈何父亲外出做官被奸臣所排挤，客死他乡，母亲也因过度悲伤，离我而去，那时候我才十岁不到，幸好院里的妈妈收留，才有个栖身之所，倒叫公子取笑了。小女子对公子说这么多，除了投缘外，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秦楚打小遭遇也不好，同情地说道：“尘世如潮人如水，身世如浮萍，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姑娘虽遭遇不幸，沦落青楼，却能守住底线，没有随波逐流，也算是难能可贵，在下怎敢取笑。姑娘有什么相求的，不妨直言，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公子理解。再过两天，小女子就年满十八，步入成年，按照教妨规定，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女子，如果没人赎身，就要一辈子保留奴籍。所以小女子，想请公子帮忙，替我赎身。公子放心，这些年小女子卖唱积累了些银钱，已经够我赎身的费用，不用您破费。”
“原来是这样，难得姑娘信任，在下乐意帮忙。”
莹宣听言，喜上眉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行礼拜谢道：“公子高义，小女子先此谢过。不过有件事公子需要注意，金鲨帮的那个帮主金彪一直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怕他因此事记恨于你。公子可能初来杭州，还有所不知，金鲨帮是这苏杭地区最大的帮派，控制着大江里十之八九的船舶，还和官府里面的人有勾结，沆瀣一气，气焰滔天。那个金彪更是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秦楚想了一下，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一个帮派。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丽雅和小帕米又有谁来照顾，犹豫起来不知道怎么办。
“我知道这件事有很大风险，让公子为难，不过小女子也却是走投无路。如果一辈子在青楼卖笑，取悦别人，小女字情愿一死了之。”莹宣决绝地说道，看到秦楚还是一言不发，一咬牙说道：“也罢，公子既是商人，想必没有利益，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冒风险的。等到事成之后，小女子愿意将终生积蓄相赠。”
秦楚想了一下说道：“姑娘多虑了，我不是贪图姑娘美色或者想要报答。实不相瞒，在下家里还有两个人需要照料，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就会无依无靠，沦落街头。不过姑娘能够坦诚相告，在下愿意冒险一试。我之所以愿意帮助姑娘，只是因为我们遭遇相似，至于报酬的事情以后不要提了。”
莹宣落寞的眼神变得闪亮起来，说道：“不管成功与否，公子大德，小女子铭记终生。”
走出别院后，外面的雾气更加弥漫起来，白茫茫一片，看不到远处的方向，找不到回客栈的路，秦楚正不知咋办，肚子咕咕叫起来，暗道也罢，先吃点东西吧。借着月光，秦楚摸索到一个馄炖铺里，铺子里烛火昏暗，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行路的客人，在漫不经心地吃着晚餐。灶台前面，老两口在静静地包着馄炖，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汉脸上一喜，起身掀起竹帘，道：“客官，快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来一大碗馄炖，不用放辣子。”说完秦楚找了个角落正要坐下，这时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虬髯大汉说道：“听兄台口音，似是长安人氏，不如过来一起坐。”
秦楚应声走到那两人桌前，道：“在下确是长安人氏，莫非两位也是长安人氏？”
那虬髯大汉，递了个酒杯给秦楚，大笑道：“哈哈，真是老乡啊，我们两个是长安五陵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来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秦楚也是心里一喜，喝了口酒道：“长安的五陵可都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想必两位也定是朝中显贵。”
“兄台眼力不错，只是我们军旅出身，和五陵的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文官不一样。这次有公务在身，来到杭州，不知道兄台远下江南，所谓何事？”
秦楚见两人一身豪气，不似有假，当下也不隐瞒，直言道：“在下受朋友所托，欲往金陵，贩些茶叶。”
那个虬髯大汉并没有因为秦楚是商人而瞧不起，而是给他又倒满了酒，说道：“原来兄台是个商人，只是大唐初定，大江边上还有很多水匪作乱，尤以金鲨帮为甚，兄台运载货物，往来金陵，可要担心了。”
“多谢兄台提醒，吉人自有天相，我的运气一直不错。”秦楚淡定地说道。
“兄台这心态真是坦然，倒是很对我口味。像我们这种将头挂在腰间的职业，说不好哪天就死了。如果整天担心这，担心那，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老板，把这小酒杯撤了，换三个大碗，来，干，不醉不休。”
那两人确实很能喝，每人喝了四五碗，才刚有点上头。秦楚知道出门在外，怕喝酒误事，碍于情面，还是喝了一些，不过并没有醉。
那个大汉有点迷糊，边喝酒边谈论起自己的往事，道：“兄弟，不是我吹嘘，在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百夫长了，在战场上杀的人头，堆起来有桌子这么高。我能当上总兵，和那些靠荫庇拉裙带的孬种不一样，那都是我一个人头，一个人头换回来的。”说着掀起了上衣，露出一身的伤疤，继续说道：“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疤，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秦楚知道这两个人喝多了，随便符合了句：“两位果然身经百战，不知道前来杭州，有何贵干？”
那个大汉喝了口酒，骂道：“他娘的，提起这个就来气，本来老子好好的在北方边塞，抗击突厥的，这不不知道哪个短命的非向朝廷推荐，派我来剿灭金鲨帮。娘的，几个毛头水匪，也值得老子亲自动手。”
原来是这样，秦楚心里一喜，如果他们是来剿灭金鲨帮的，正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眼见两人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秦楚起身叫来店里的老板，道：“大叔，我这两位兄弟喝多了，就让他们在这里过一夜，这是饭钱，麻烦您了。”
交代好后，秦楚走到外面，夜至子时，雾气也已经散去，借着月光回到了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