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似乎对这些虚名有所不屑。也许小女子的这些小技巧,在大智面前恍若空物一般……”
“姑娘莫要胡乱猜测,”刘夕阳擦了擦嘴,说道,“八种极致,小生望尘莫及。腐草荧光,争辉尚且不敢,何况比较?”刘夕阳对这仙子如此要强有些意外。天才之人难免争强好胜,可这状态放在一位某种程度上也算处于顶点的人来说,略不体面。
贝琳达对刘夕阳的态度十分不满,只能开口解释道:“就是交流一番。仙子从京城回来又要在千夏城待些时日,难免无聊,就算有人被她指点一番也是件乐事。”
“指点谈不上……既然当家的邀约,我也不想怠慢公子。刘公子,您觉得这杯酒如何?”说着,黑衣女子第一次举起了酒杯。
刘夕阳无奈地站了起来,“在下刘夕阳,敢问姑娘芳名?仙子二字叫的生分,斗胆请教。”刘夕阳并没有理会问话。
“李翰杰”一字一顿说的缓慢,也不知是不满还是在强调什么。
“这酒嘛,不甜却好喝,好喝不上头。”刘夕阳再次不按照人家的套路来,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问道:“关于喝酒我没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这八绝之一的酒是代表着李姑娘能喝还是会酿?”
李翰杰微微一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酿酒她自然是不会,能喝嘛……至少没醉过。原本八雅而已,称之为绝,似乎这酒并不合适。
“原本便是世人的爱称,那么即日起我会托人昭告,以后‘七绝仙子’便是。”李翰杰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但这话语却让贝琳达吓了一跳。她不担心李翰杰会对刘夕阳如何,她担心的是身后的那两位自诩情种的贵人能否接受……
刘夕阳楞了一下,一句无赖话夺了人家一绝?
“好些日子没见妹妹了,不如对弈几局,也指点一下姐姐的棋艺?”对刘夕阳不喜的龙佑芊似乎也在帮他打着圆场。
没等李翰杰开口,刘夕阳就说道,“沾棋不会这是我们刘家的光荣传统。从小到大,教我棋艺的先生被我气跑的不止十人。我见着那东西就困……”许多愁疑惑地看着他,人家也没和你说,你插什么嘴?平日里的少爷虽然透着蔫儿坏,但是很少做驳别人面子的事情,今天怎么这般犯浑?
刘夕阳可没那想法。他不了解这位仙子,但也能大体猜到,从小众星捧月一般地活到这岁数,不会有人给她找不自在。那么刘夕阳这么做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被她厌恶至死,要么引起她的兴趣。
被仙子厌恶的人何其多,加他一个又如何?引起兴趣那便是胜利。他的想法就是今天有的聊,你按我的套路来;没得谈,老死不相往来……
“那刘公子平日里喜好些什么?”李翰杰轻轻地说道。
“喝酒嘛,你这个和许胖子谈还实际点;喝茶嘛,单纯喝味道的上品,喝意境的中品,喝情操的就是下品了;玩花嘛,我沉不住气,采花到是兴趣十足的……下棋不会,弹琴太累,作画成本贵……这么看来,也就写个诗,既能练字又能解闷……”
许多愁听到刘夕阳提出要比试诗词有些担心。作诗这东西念过几年私塾的人都会,意境高低而已,但要是写出来……刘夕阳那一手破字啊……
“既然八绝,李姑娘我今天求一副墨宝如何?”刘夕阳问道。他没有比试的意思,只是觉得再过分些有可能适得其反,不如顺个人情回来,万一以后这人气数极佳,母仪天下去了,有副字在手,卖钱也是好事。
“不如刘公子赋诗一首,小女子将其附于纸上如何?”李翰杰略显不快。
“诗啊,要灵感。可惜今天没带……”刘夕阳继续着无耻。
被刘夕阳气到的贝琳达就死盯着他,一言不发;原本开朗起来的龙佑芊再次沉默;许多愁吃好喝好,没感到杀气之前他不会有什么表示。整个屋子里似乎就剩下刘夕阳和李翰杰二人。
“刘公子……”李翰杰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前强装风雅的人见多了,有些才气的不敢如此突兀,大才杨奇渊都不敢这么和她插科打诨。从来没见过这种人……难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吗?
没见过世面如何纨绔?
李翰杰打死不信的。她也逐渐想通了刘夕阳的想法,很奇怪为何今天会这家伙牵着鼻子走……难道昨晚被贼人吓到了吗?为了不让贝琳达太过难堪,也为了早些看不见这恶心的人,她去书案前草草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刘夕阳。
刘夕阳拿着上写“我去年买了个表”七个大字的宣纸,微微苦笑。
李翰杰对正在疑惑这七个字是何意思的贝琳达行了礼,刚准备离开,听见刘夕阳开口道:“一般人还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呢……”
李翰杰愣在原地。眉眼间带着惊恐地转向刘夕阳,“刘公子……知道何意?”那颤抖的语气让许多愁觉得这七个字不会是二人私定终生的暗语吧……
“知道啊,多简单。”刘夕阳不在意地回应道,“我没个一官半职,但也算是官场之人。京城永泽这几年流行一件事情:许多朝廷大员都喜欢花些银子向宫中求购右相秦哲大人以前的上书表,就是折子。毕竟秦相可是当今第一的书法大家呢……这东西只在小范围内流行的开,一般百姓可不是不知么……李姑娘身份显赫,知道这些也不难,只不过将那‘个’字改为‘副’字是不是好一些?”
许多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贝琳达也是刚想起来朝中还有这件趣事。李翰杰还是很紧张……看到贝琳达不自觉地点了下头,她算是接受这个答案。她不想再待下去,快步走向门口,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刘夕阳,转身离去……
“这就被我拿下了?”刘夕阳拿起没吃完的猪蹄说道。
“拿下个屁!”贝琳达将一猪蹄扔向了刘夕阳,“仙子恬静淡泊,但这般无耻的人她没见过!女人的心眼大不了!等你回京,知道了你今天作为的仁王绝对会给你好看的!”说完贝琳达负气转身,领着龙佑芊离去。
刘夕阳将贝琳达扔来的猪蹄递给许多愁,含糊地问道,“女人小心眼吗?”
“嗯。”许多愁咬了一口含糊地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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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杰靠在门上,胸口起伏着。七年的时间她觉得早就适应了这里,处处小心地过着日子,即便莫名地身处高位,她也谨慎地观察着,并没有发现和自己类似的情况出现。今天一时冲动,压抑了许久的顽皮甫一展现,本想着没人理解的意思也不会有损自己的淑女形象……却差点他乡遇了故知。
“这个刘夕阳是个什么人?”李翰杰自语着摘下皂纱,“感觉和普通的云泽贵公子完全不一样呢?”
“这家伙言语粗俗了些,但这道理挺对我胃口的……”李翰杰将烟水晶的步摇摘下,头发散开。
“符合我的胃口,能不能代表着他和我是一类人?”她脱下褙子随手扔在床边,四仰八叉地摔在卧床之上,“奇怪了……这岁数的富家子我见多了,难道这是位非主流?”
“啊……”她慵懒又烦闷地喊着,“我的心好累啊……我宁可做一百份数学卷子也不愿意再装老成了……好累的!大学生活还没体验呢……恋爱还没谈呢……”
脱下襦裙,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了一块不知何时咬了一口的果脯,扔进了嘴里,“小表砸们!放马过来吧!”只着亵裤的李翰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本宫不怕你们!自带宫斗宝典,还有什么能吓到我?”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吓得急忙钻进锦被中,“谁,谁啊……”
“仙子是我,”贝琳达的声音响起,“我是来……替某人道歉的。”
“哦……”李翰杰急忙套上宽松的黑色曲裾,拍了拍脸,将散乱的衣服放整齐,恢复了万年面瘫的淡然温柔模样……
“当家的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