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臣,聚在了回味楼的雅间里,静静地坐着,等着一位在宫里有关系的官员前来,说是有大事要说。
也不能干等,该喝酒就喝酒,反正真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更高的人顶着。酒过三巡,那位有关系的官员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先干了一杯酒,享受了一会诸位大人期待的目光,他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听说,明天那刘夕阳,要上朝了。”
一个多月,这位被特许能入早朝的城门官,终于要动手了。刘夕阳的身份众人都清楚,仙海城的鸡飞狗跳早就传到了京城,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主的人,前一个月只知道待在城门里,没人觉得他无事可做。
这不,事情就来了。至于什么事,刚从宫里回来的官员神神秘秘的,安心地吃着酒菜。
命随从将众人递到面前的扇子、玉佩、某花魁的肚兜收起来之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猜,第一个倒霉的是谁?”
这上哪猜去?反正不会是在场之人,也不是和他们亲近的人。可你要是不瞎猜几个名字,总觉得是不给人家面子。因此各式各样的官员,以名字的方式,出现在了雅间之中。
还真有敢往大了猜的人,可这名字说出来就是调节气氛的,谁也没当回事。不过那官员却疑惑地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是燕方易的?”
说出这名字的官员也愣住了。他哪儿知道是燕方易的,可现在完全就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一上来就动这么大的人物?
也对,前几天不是还把朱老首辅气病了吗?如今直接动一个统帅算什么?反正这刘夕阳谁都敢动,却动不了根本。明天早朝上,看着他的參本,看看是能让远在北方的燕将军罚多少俸禄,还是说降个几品官职的。
得知了明天一早是谁要倒霉,官员们的兴致也都上来了,反正今天都是便服,不如一会去苍空阁玩玩?
有提议的自然有附议的。几人交流着苍空阁游玩心得,正研究着高矮胖瘦松紧大小的,一位官员疑惑地说道:“你们说……刘夕阳他只会查贪腐,燕将军的俸禄可是我们的百倍,陛下早就说了他想要多少银子都给,燕将军从不会收受一两银子,那……”
从宫里出来的官员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真是大事了?”
几人默契的家里有事,小妾待产,公事未完,老娘上吊的互道再见,急急忙忙地去找更有身份的人物……谁知道这条疯狗这次要咬什么?
疯狗还好说,变成狼了就难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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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天色亮的已经很晚了,但皇宫门口林立的火把下,还是能看到勤劳尽职的云泽文武大臣。今天又是个大朝,因此五更天还没到,所有官员都到了——除了那俩。
都知道今天很重要,官员们昨夜并没有做什么,早早睡,早早起,现在精神不错地聊着天。都察院今天执早勤的是周泰,这位秦哲门徒可是那人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可别燕将军的热闹没看见,自己先被都察院给逮到一个把柄。
五更锣声一响,承泽门就打开了。近卫营列好队列,付宁接过周泰手中书卷,看都没看,直接放行。
众位大臣,付宁也都见过,都是熟人,自然不用仔细观察。按理说,最后一人进门后就要关门,可今天的正主还没有来,这门哪能关呢?工部尚书迟到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没了七年的俸禄,今天倒是来的很早,可他那儿子呢?
一直在等,直到小公公出来说了几句话,付宁才一脸的无奈关上了城门。自己就是多想了,人家不光有个尚书的父亲,还有一个长公主的母亲啊,昨夜待在宫里,外人能说啥?
想到这里,付宁微微一愣,说好的除了面圣议事,一直不能离开南门呢?他自嘲一笑,关我屁事。
大臣们入了正阳殿,掌印大监孙将站好了位置,也没清点人数,直接开始了每次大朝之前那些繁杂的仪式。
仪式进行到一半,刘夕阳和许多愁才跨进了正阳殿,远远地和工部尚书打了个招呼,许多愁走到了大臣队伍的前方,刘夕阳则安心地站在最末尾,似乎没睡醒,反正是闭上了眼。
礼成后,靖德皇帝坐到了龙椅上。靖德年间,大朝免去了许多细节,尤其是一开场的歌功颂德,这大半年来就没有进行过。
靖德先开金口,直接开骂。大臣们不理解陛下今天的火气从哪儿来的,刘夕阳还没出手,已经有三位大臣被罚了俸禄,蒋参议更是连贬三级,直接赶出了大殿。待陛下火气消了,秦哲将云泽这十天以来的里外之事,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
秦哲话音一落,靖德皇帝点点头,一言未发,一直盯在门口。
刘夕阳是真睡着了。
大臣们不知道这一段安静是什么意思,不敢妄动,只能彼此间用眼神交流着。等了半天,大概地猜想,陛下应该是在等那城门官说话。可这城门官就是不开口,难不成昨天闹得人尽皆知,今天就怂了?
工部尚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孙公公缓缓开口道:“工部尚书刘铁山,朝堂之上妄作声响,罚俸三月……”
大臣们习惯了,负责记录的御史在刘尚书咳嗽的时候,就记了上去。一切都很熟悉,可今天不同的是,刘尚书这一声咳嗽,应该有所指。
刘夕阳揉了揉眼睛,小声对身前的官员道了声抱歉——毕竟倚在人家背上打的盹儿,口水都淌在人家官服上了,回家还得自己洗啊……
“我,有事说。”
靖德皇帝点点头,静静地等着。
刘夕阳在父亲的挤眉弄眼下,用了比较正式的言语说道:“臣,要参一人。”
“爱卿要参谁?”
“左都督、正武骑大统领、镇国将军、上柱国燕方易。”
“何因?”
“通敌,叛国。”
偌大的正阳殿中,一点声响也没有。
大臣们早就说好了,今早听到这刘夕阳说燕将军贪腐的时候,统一发出吃惊感叹不解愤怒的声音,可刚才这四个字的份量有点太沉了,自己的感慨声承受不起。秦哲装睡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扭头瞪着刘夕阳;陛下似乎难以理解,没有说话。
场面就这么静着,静的可怕。
刘夕阳低着头,听不到任何回应,也不想再说什么。
靖德依旧在震惊中。昨夜就知道这人要参燕方易,可谁也没见着他写过參本,以为就是银子的事情……今天竟然说出这么四个字,这个罪名足够大了,但是以此诽谤中伤的代价也不小!
平复了心情,没理会一位晕倒的大臣,静静地对刘夕阳说道:“爱卿可有证据?”
“没有。”
场面再次静着,比刚才还可怕。
这是活腻了?可你活腻了一边死去,上殿来求个欺君之罪死的舒服吗?
大臣们只能瞎琢磨,秦哲却意识到了问题。生怕陛下忍不住就治了刘夕阳的罪,又不敢站出来说话,慌张地偷看了一眼龙椅,听到靖德说道:“你若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朕不会顾及任何情面。”
刘夕阳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把燕将军召回朝便会明白了。至于证据,臣身上确实没有,因为满满一车,带起来不方便,又怕被人给盯上,自然藏得好好的,还请陛下放心。”
证据论车算?这是如何滔天的罪行啊?难道这人回京一个月,就能查到一车的证据了?
自己怎么办?
靖德出声,打断了群臣的慌张:“我会让燕将军回京,到时候当面与你对质,再言情况如何。今天就到这里。”说完,靖德起身,拂袖而去,看起来似是忍着怒火。
孙公公急忙喊了句退朝,追了上去。大臣们却没有动,只是盯着大殿之中的刘夕阳。
许多愁来到他身边,二人并肩走出殿门;秦哲和刘铁山则被众臣围住,各种猜测,就在正阳殿里响了起来,早就忘了大殿中喧哗者要罚俸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