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和苏晴在长亭谈过话之后再没有了去玄中观的兴致,于是策马而归,路上就如何对待什么是渣男的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叶青觉得自己虽然明白姜莹对自己的感情,但是自己对表妹并无非分之想,自己没有过多去招惹,没有和她直说是因为表妹毕竟是女儿家,要顾忌她的颜面。可是苏晴却觉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说明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现在你未婚她未嫁,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及时坦白心迹可以避免之后的祸患。叶青认为表妹只是因为无依无靠,与自己熟络所以才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思,若他日为她寻得一个合适的郎君,以表妹的才情她定然能向前看。苏晴一巴掌拍在了叶青的后脑勺上,对叶青说:”你不要小看自己英俊的外貌和过人的才华,有你这样一个先例在前,什么样的男子能入得了姜莹的眼?此时不将事情讲清楚,万一哪一天表妹被坏人蛊惑,要她放任自己一次,不惜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你的身体,在一脸白莲花的柔弱委屈一下,以你的一腔正义侠骨柔情的性情,不还是得为她负责,这还是好的,如果她计谋失败了怎么办?被人认为她本性就不纯良,这样一个世道,她还不被逼死?”叶青听了苏晴不怎么正经却对自己满是褒扬的言论,觉得心里悄悄开出一朵花,于是答应苏晴,回家后会好好考虑怎样防患于未然,为了苏泽和苏家,而没说出来的是,也为了自己将来的小娘子不要老是因为这些事醋意大发啊!
送回苏晴再回到荣国公府,时间不过刚过晌午,叶青来到老夫人处请安未见到姜莹表妹,听奶奶说表妹不舒服,早早的回房休息了,便来到宁寿堂的偏室,轻扣了几下表妹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表妹柔弱声音:“是寻梅吗?不是说过了我要睡一会儿么,你去别处玩吧,别来烦我。”叶青只得出声“莹儿表妹,是我。”听到房内凌乱的脚步声,门豁的一下被打开,看到表妹眼中噙着泪水,几日不见,本来就清瘦的身体更显纤弱,心下不禁悔恨,早知自己不闻不问会给表妹带来如此折磨,当真不如像苏三所说,及时止损,下定决心后,叶青正视着姜莹,说道:“表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一句话,姜莹的眼泪就像打开了闸门再也忍不住,看着姜莹即使哭泣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是自己一同长大的妹妹,于是叶青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接着说道:“可我觉得我的心思妹妹也是知道的,你我二人除了兄妹之情,并不会有其他的缘分。”姜莹听到此已经浑身战栗,不能自已。可叶青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莹儿,你我都是自幼失去双亲,由老夫人抚养长大,对我而言,你虽然不是亲妹妹却也没什么差别,今天过来和你讲这些,我知道你会难受,可是今天难受过了,便知道什么是正道,不会被奸邪引入歧途。叶青看着别人家的妹妹出嫁,也曾想过,将来我们的莹儿也要打扮的倾国倾城,风风光光的出嫁,可是莹儿嫁的人必须文采、相貌、才智都能配的上才行。哥哥今日同你说这些,并无他人,你不必觉得颜面扫地,哥哥只想让你知道,人生广阔,不是只有男女私情,妹妹品格高洁,心思聪敏,不要被一时的执着所惑。”说着扶起已经快瘫在地上的姜莹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莹儿是哥哥心中的骄傲,哥哥答应你,只要哥哥还是这荣国府的世子,你便是这荣国府大房的女儿,便是有一日你出嫁了,或是老夫人不在了,背后站着的也是荣国府,谁敢欺你侮你也要同我叶青较量较量!”叶青掏出丝绢,拭去了莹儿表妹脸蛋儿上的泪珠,姜莹饱含着泪水问他:“表哥说的话,莹儿记得了,可是莹儿也想问表哥一句,为什么不是我,不,莹儿想知道,哥哥既然觉得莹儿也是优秀的,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莹儿不求表哥多加垂怜,只求表哥给莹儿一个认真的答复,让莹儿彻底的死心。”
叶青的表情变得更加温和了,“那时候父亲刚刚平定青龙国边境的战乱,得胜归朝不久就被奸人诬陷私吞军饷差点下狱,当时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只有她哥哥苏泽依然不惧流言与我来往,他的家人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和言语对待我,那时你还没有从赤阳城来到奉天,苏泽待我如亲弟,苏大人更是想尽办法到处搜集证据为父亲平反,也因此在朝堂备受打压,但终究寻到关键证据,父亲罪名得以洗脱。那时候我常常去苏府寻苏大人帮助,期间也见过几次苏晴,苏泽对这个小妹甚是疼爱,而她也是着实顽劣调皮,当时因为家中之事自是什么都不会想,而父亲平反后不久积郁成疾便去了,为了叶家荣辱和荣国府一脉,我承袭世子之位,却是半点不敢放松,直到那日她晕在街上,问我可有婚配,虽是一句胡话,但我细想来,若我未来的娘子是她,我是非常愿意的。”
叶青想起那段少年时光里,有一天去苏泽家里找他,看见一个身上背着自己做的翅膀的小姑娘,不顾家人阻拦,要从阁楼上向下跳,说自己可以飞起来,结果飞了一小段之后控制不住翅膀向自己冲了过来,自己自然是接住了她,可她却在自己身上撞晕了,醒过来之后,就邀请自己一起研究翅膀,叶青逗她说自己可是罪臣之子呢,她却不以为意,像个跟屁虫一样,苏泽便将她丢给自己,那天算得上是叶青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不必去看别人的眼神,不必习武读书,不必去想所有烦恼,只是和这个小姑娘一起玩玩闹闹,快到傍晚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十几只竹蜻蜓,两个人一起放飞竹蜻蜓,爬上屋顶看夕阳。后来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可是每当觉得生活无望的时候,叶青都会想起那个午后,那个胖嘟嘟的小姑娘和他说,你经历的每一件事不过都只是一个事件,不要放大困难,也不要藐视别人,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一件好事,如果不是,说明还没到最后。虽然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还故作老成的开导自己,但想想那个场景和她说的那句话,就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一下。何况当年那个小胖子撞晕醒来之后也出现了短暂的失忆,当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可有婚配,没有的话,你娶我怎么样。人也许就是这样,雪中送炭的鼓舞,即使不是感同身受,心意却也是难得的,也许因为常常想起这个小胖子,所以虽然不经常参加那些聚会,但偶尔去一次看到她和众人说笑玩闹,也觉得这无望的日子里有一束光吧。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心仪与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应当是这样的,她应当是这样的,而也应当是自己的妻。
姜莹想说自己也可以陪着哥哥,想说只要哥哥不介意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想问如果早一点遇到,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陪着表哥的人是自己,是不是表哥心里也会有莹儿的位置......可是心里却明白,表哥永远只能是自己的表哥了,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这些年的兄妹情分也会被耗尽的。见表妹渐渐已经停止了啜泣,叶青又安慰了她一会儿便回了清风堂。痛哭一场之后的姜莹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便出去找寻梅备饭,却看见寻梅和叶莲的丫鬟柳叶正在门廊里讲什么,柳叶还塞了一包东西和一锭银子给寻梅,姜莹心下觉得奇怪,便没有做声悄悄回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寻梅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轻轻叫醒了装睡的姜莹,安慰姜莹不要伤心,然后开始帮姜莹分析叶青和苏晴的感情现状,见姜莹没有说话,就拿出了之前柳叶给的小包东西,劝导姜莹:“叶青少爷是个君子,可是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这包粉末能将少爷迷倒,到时候小姐在少爷的屋子里脱光衣服夜宿一宿,不管发生什么还是没发生什么,只要老夫人还在,少爷就必须为小姐负责!”姜莹面上不显,手中接过纸包,心中却五味陈杂,一方面惊恐于寻梅的背叛和下贱,另一方面又开始略微感激表哥甚至是苏晴,白日里自己觉得丢尽脸面的事,却极大的让自己在别人怂恿时保持了本心。姜莹让寻梅先去备饭,其他事她要考虑考虑,寻梅应声出去,姜莹来到梳妆台前,想着叶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