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开拓这件事,人类一直很执着,所以才有领地的概念,尤其是给发现的东西起名,人类更是热衷。
比如……
地球……刺岩卡……雅拉.....
时光……
所以,这就是我的名字——时光,准确一点是“时光”型号量产机器人,也是首批踏入雅拉星系的机器人。
当脑枢重新运转,摄像探头第一时间检测起四周的景象,传回的数据告诉我,这是穿梭机的内部,狭小的空间内,闪着赤红的光,同时声感里面急促的警报提醒我,穿梭机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但我的情况并不乐观,光脑的分页面不断闪烁,上面的虚拟成像右臂和左腿都出现了损毁提示,实际情况是右臂损毁,左腿被卡住了。
但这没有让我感到恐惧,因为我的脑枢没有情绪插件——情绪插件更多被用于民用机器人,而我则代表战争,情感的产生会影响脑枢运行。
这对我是件好事,脑枢给出了方案——截肢。
方案精确到每个步骤,包括手臂的高度、角度,所有步骤可在一分钟内完成,我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这也是一直以来我们的工作方式。
左臂粒子枪弹出,苍蓝的粒子开始汇集,臂抬高24.3cm的同时肘关节弯曲17.4°角,等10s的蓄能时间一过,伴随沉闷的声响和苍蓝的光闪过,机体脱困了,除了光脑显示左腿和机体失去联系外,这个过程没有痛苦。
粒子枪收回左臂,机体剩余能量显示67%。
我爬出驾驶舱,望着周遭的一切,声呐传回了附近500米的成像,茂密的丛林,树和植物奇怪的生长着,比地球上要茂密很多,至于生物,热感还没传回信息,现在当务之急必须马上离开穿梭机百米范围。
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光脑倒数着穿梭机自毁的时间。
9s,8s,7s.....
仅剩的一只腿弯曲,关节处的弹力装置加载到最大,在接近倒数时猛地屈伸弹跳,我向着声呐成像中一颗巨大石头落去,刚好落地的瞬间,后面传来了爆炸声,强烈的余波卷着碎片和泥土,疯狂吞噬一切,我靠着这一块掩体幸存了。
但余波冲击时,附近避难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几道青黑色的身影。
刺岩卡!
这是人类给这种生物取的名字,代表它们堪比粒子武器的爪牙和坚硬的防御,它们没有固定的生命形态,却有共同的特征:热感中呈红色的一个小点,血液和瞳孔均为蓝色,速度很快,可在真空生存,个体间存在交流,智慧程度极高。
人类在雅拉星系投入近一个世纪的兵力,却始终未能打入星球内部,很大程度源于遭遇了刺岩卡,这种生物的复杂程度超过任何已知星球。
它们伪装的很好,如果不是爆炸的余波摧毁了附近的森林,我根本发现不了它们,它们的动作在视像中帧数很低。
爆炸一结束,它们就露出了獠牙,但我没有害怕,身体本能地执行光枢给的命令:缓慢的后退到石头边,我身上所有接收器功率此时开到最大,这让我清晰的听到它们的脚步,甚至是风吹在刺岩卡皮肤上的沙沙声,眼球中的成像切换到最高清晰度,刺岩卡的每个动作,都被一一捕捉,然后在光枢的帮助下高速计算着。
光脑显示一道被赤红标注的任务:消灭3只幼年刺岩卡,成功增加军功18点。
设计原则上,机器人不能杀害任何生命,但战争机器人的脑枢没有这项限制。
我是时光,为战而生!
在3只刺岩卡扑来时,光脑已经显示它们每只单体的信息:左偏角27.42°位置,刺岩卡1,长1.57m,肩高74.33cm,獠牙长11.6cm,预计咬合力688kg,皮肤厚度约4.5cm……
综合来看,3只刺岩卡里面能对我的钛合金身体构成威胁的,只有右偏角165.89°位置的刺岩卡,所以第一时间我将目标对准了它,五指关节折叠的瞬间,五颗合金子弹直射刺岩卡眉心,借助后座力,手臂对准了另一只刺岩卡,同样五颗合金子弹不间断的射出。
在光脑中,脑枢已经模拟了子弹命中它们的全过程。
“piu piu piu.....”
“咔!”
一阵密集的声音不分先后响起,两只刺岩卡一如光脑模拟的,被合金弹头击碎了脑袋,另一只刺岩卡却出了偏差。无端生起的一道风,让弹道发生了偏移,子弹击穿了刺岩卡的皮肤,但不足以致命,它扑上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撞击力使得我两都撞到了石头上,它开始疯狂撕咬。
锋利的獠牙几下就嵌进了我的脖子里,光脑和身体的连接也变得不稳定,乘着还能反应,我展开了背甲,藏在身体里的钛钢武器也露了出来,里面两把尖锥伸长,深深扎进石头将我固定,然后一把闪着寒光钛钢尖刺落入我手,对着扑在我身上的刺岩卡咽喉重重扎去。
“噗!噗!”
连扎两下都没能刺穿,我的光脑界面一阵赤红,刺岩卡撕咬的更狠,脖子传来了撕裂声,光枢对身体的控制都变得断断续续,握紧的尖刺也一再举起又放下,在即将被撕裂的一刻,我把最后一道指令传给了身体,然后彻底失去对它的控制。
“噗呲!”
幸运的是,寄托最后一道使命的尖刺穿破了刺岩卡的喉咙,它喘着气,一声呜咽后轰然倒地,渐渐失去光泽始终瞪着我,而我也耸拉着脑袋望着它,蓝色的血撒了我一身。
脑枢开始自动将我的信息隔离存储,逐渐切断了和光脑的联系,脑枢与光脑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主机与显示屏,脑枢用于存储和计算,显示屏用于操作和翻译,没了脑枢的机器人只有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也不能做什么。
“感谢你的牺牲!”
脑枢中断连接后,光脑也要终止运行,在一片赤红中它弹出这样一句话,一如最开始醒来时的那句:感谢你的到来!
可我从未明白.....
牺牲是什么?
时光,为战而生,为战而死,这是我们的使命。
此时一片空白的我却不知道,机体并没有停止运行,它收起扎进石头的尖锥,歪歪扭扭的跳着,然后摔倒了。但这样也没停止,它像一台故障了的机器,没有指令的在地上爬着,渐渐的爬进森林,爬上山坡,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
这是一道裂开的大峡谷,峡谷深度837米,裂口宽度1403米而长度未知……
如果此时光脑和脑枢没有关闭,大概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此时我已经什么都接收不到了。
这样停在悬崖边上一直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某天几只长相奇异的飞鸟落在我身上,我很久没有运转的身体突然动了,飞鸟瞬间惊飞,我也跌落悬崖,在崖壁上接连碰撞中,光脑和脑枢又重启了,但我只能看着,并且还顺带计算了一下滚落的轨迹。
此时在谷底,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有位老人支着一口锅,架在火上滋滋烧着,老人的穿着罕见,他戴着奇怪的金属手套,在一块墨绿的石头上雕刻着。
在他雕刻的同时,不忘看向远处,那边有两匹自由自在吃草的马,还有一个披着红色斗篷,柔顺的长发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女,少女挎着一个蓝子,正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找着,看篮子里装的,可能是在找能吃的野菜。
两人都没注意悬崖上方有石头落下来,直到一块碎石落在少女附近,她才若有所觉,抬起头时,正正和我的目光相对。
少女的脸生的极美,却有一双蓝色的眸子……
“发现1只雅拉人,消灭......”
光脑瞬间更新了任务,但还来不及显示,便是“砰”的一声,伴随着美丽少女的尖叫声,我被摔得粉碎了。
脑枢半点信息都没存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