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垚将手中石子扔于一旁,瞧见树上铭刻下的标记,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小子随我留下的标记走,便不会在林中迷失了。”
话罢,刘垚低头,轻轻抚摸过手中的丝带,感受手上传来的柔滑触感,刘垚眼神中柔波流转,他口中轻呢道:“你指引我结识那小子,究竟是何意啊……莫非,他能助我探得九年前的真相?”
然而,并无人回应,只是那手中丝带,似乎随风,荡漾了些许……
用刘垚打来的那几袋水擦拭了身子,再换了身干净衣物,风夕草便将满是血渍的衣物与那几具残尸扔在一旁,继而付之一炬。
期间,风夕草自然又是忍不住的小脸煞白。
待做完这一切,风夕草看了一眼那被叶虎一刀劈出,绵延十数米的裂痕,心中满是怅然。
叶虎,你虽身死,却将永驻我心间!这一战,虽百死莫难忘怀!
而这一刀裂痕,便是你叶虎,最后的痕迹了罢……
风夕草不再停留,转身迈步离去。
顺着刘垚留下的标记,自林中行了许久,眼前才渐渐通明起来,显然已经行至树林外围。
此举实属无奈,虽说小羽已然苏醒,但是对于迷失方向的风夕草来说,若是随着小羽在这树林上空乱蹿,那便与无头苍蝇一般无二,倒不如自林中步行,探寻着刘垚留下的蛛丝马迹,说不定还更稳妥些。
好在刘垚为自己留下了标记,否则想自这密林中行出,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这般想着,风夕草面庞上浮现出微笑,心底对刘垚的好感亦是倍增。这个胖子虽然混蛋,但是做事的确面面俱到,是个不可多得的可结交之人。
自林中行出,便可见此地为一处高谷,立高而望,便见四周皆是一样的山谷丛林,似游龙般绵延至天际。
风夕草顿时感到一阵头大。虽说自己已然从林中走出,但是这方向感,自己却也是迷失了,如此,要如何寻得回家的路途呀!
正在风夕草苦恼之时,小羽却在其肩膀上发出一丝清脆的鸣叫,用喙尖轻轻抵了抵他的小脸。
“小羽?”
风夕草诧异,却见小羽在空中打了个转,落于地面之上,在风夕草脚边扇动着翅膀,来回飞动。
“咦!”
风夕草随之看去,便见他脚下的地面上有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笔画,穿插间形成了一个个字符。
字符巨大,以风夕草的低矮角度完全看不清切,只能依稀辨识出,那是一个个文字。
“小羽!”
听风夕草呼唤,小羽心有灵犀,尖啸着飞入空中,身形迎风暴涨,转瞬间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它在空中一个盘旋,继而小心翼翼地落于风夕草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风夕草一跃至小羽背上,压低了身躯。小羽仰头发出一声不羁的长鸣,随之扇动羽翼,腾入空中!翅膀带起的巨大气旋卷起林外层层的落叶。
似蝴蝶舞秋叶,那是树林的悲鸣,是叶虎的悲鸣,是漫天蝶落……风夕草如是想到。
待得腾入空中,风夕草收了心神,像下俯瞰去。
穿过层层翩舞的落叶,瞧见地上七斜八歪地刻着几个大字:往此处行,可至千夜。
字体上蕴含着灵力,风夕草熟悉那油腻的灵力气味,那是刘垚的灵力。
末了,还有一个以指方向的箭头。
风夕草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他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眺望去,仿佛能透过层山叠峦,万里浮云,一眼望到那匍匐在大地之上的巨兽——千夜城,而风翎儿与风游川,则正微笑着向他摆手……
“小羽!走!回家!”
一月后。
小羽收起了羽翼,落于千夜城外的树林内。
此举倒也无可厚非,虽然千夜人见多识广,来往旅客行商携带的奇珍异兽不在少数,但是像小羽这般体格与神姿的,却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瞩目与骚动,风夕草选择了低调行事。
手握着化为巴掌大小的小羽,揉搓着它的小脑袋,风夕草一脚迈在千夜城外的官道上。
脚踏在这片久违的坚固大地之上,风夕草内心激荡澎湃。显然,对于少小离家的风夕草来说,没有什么是久离家乡后再次嗅到家乡的气息更令他激动的了。
几日前风夕草便再无休息,日夜兼程,至此时天已渐白,此刻千夜城官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风夕草自是不愿耽搁,内心对亲人的思念早已催促着他尽快归家。
挂着满脸的期待,风夕草大步流星的向千夜城走去。
半个时辰后,行路至几近力竭风夕草看着七叔那张万种兴奋的胡渣脸,嘴角微微抽搐。
只见七叔激动地抓着风夕草的双手,乱糟糟的胡渣间满是惊喜,那目光,活像在打量一件珍爱的宝贝,看地风夕草直发憷。
“小草,你回来了?”七叔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这显然是丐帮的优良传统。
“嗯!爷爷跟翎儿姐呢?”风夕草面上挂着敷衍的微笑,虽然面对着七叔,眼神却始终往七叔身后探去。
“额……”见风夕草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七叔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蔫吧了。
自讨了个没趣,七叔甩开了风夕草的双手,再次蹲到了路边,嘴里的狗尾草被他咬的咯吱作响。
“来的不巧,帮主半柱香前才带着小翎儿去了神机门!”七叔话里尽是幽怨,显然对于风夕草那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颇有微词。
不过七叔显然高估了风夕草察言观色的能力,待听得七叔此言,风夕草仅仅是微微一愣。
七叔瞥了风夕草一眼,心里暗喜:小样,这下你肯定得询问我为何帮主会带小翎儿去神机门?如此,我可得好好刁难你一番,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对我爱搭不理的!
然而,七叔注定要再次黯然伤神了。
愣了匆匆几个呼吸后,风夕草便回了神,他仅仅是“哦”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那姿态,是如此的洒脱!
“我!”七叔猛然从地上弹起,右手手指着风夕草的后背,微微颤抖,而左手则缓缓攥紧。他将狗尾草一口喷出,对着风夕草渐行渐远的背影叽里咕噜的一通低声乱叫。
末了,七叔还是忍住了爆发的心态,所有的气愤与委屈都在即将到达沸点时,瞬间降入冰点。
愤愤地蹲回地上,随手再次薅下一株新的狗尾草,七叔满脸风轻云淡。
“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这一家子总是拿我当空气!”
七叔,一个怅然的男子!
神机门,演武场。
葛遇泉,乃是神机门最为年轻的长老,也是燕国境内的新起之秀。
虽年岁不足四旬,却已修炼有成,放眼整片大陆,也是叫的上名号的存在。
故而当他九年前加入神机门之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神机门,一只稚嫩的雏鸟,创立至今也仅有九年,虽今日已位列八门之一,但回望当年,却只是刚刚破壳,根本鲜为人知。
而当时已小有名头的葛遇泉,竟然会加入神机门,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想起往事,葛遇泉不由得莞尔一笑。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当初那刚刚破壳的雏鸟,现在也已生出羽翼,随时准备一鸣惊人!
抬头看向空中那肉眼不可见的护宗大阵,葛遇泉满脸神往。
如此阵法,在八门中也算是最顶尖的存在,即使是比之那“五馆”,也是多惶不让!
大陆之上,仅从这阵法上来说,怕也是只有“三宗”,能有底气说力压神机门一头!而这一切,都是那位神武的宗主,机玄的功劳!
想起机玄,葛遇泉自是一脸崇敬,当初会加入神机门,亦是机玄抛出的橄榄枝,他心本向之,压根没有犹豫与踌躇,直接欣然应之。
而五年匆匆流逝,自己的实力亦是大有涨幅,当然他心里明白,自己与机玄之间,仍是天壤之隔!
机玄,是真正傲世大陆之人!
想到这,葛遇泉脸色甚至开始涨红,他甚至忘记自己今日是在考核弟子,无视了台下汇聚的弟子,仰头望着天空。
弟子们面面相觑,继而抬头,更为大惑不解,因为以他们的修为,根本瞧不见那笼罩在空中的护宗大阵。
这座大阵!就是神机门的羽翼!
葛遇泉激动的一挥拳,指向天空,那是满腔的豪气!
下一刻,空中传来一阵“咔嚓”的声响,在葛遇泉凝固的瞳孔上映照的,是整座护宗大阵,自空中的一点,如同破碎的鸡蛋壳般,偏偏碎裂,凋落!
赫然间,狂奔的灵力波动如同席卷御天山脉的浪潮般,喷薄而去,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侵掠着山脉漫天的风雪,剥离了御天山脉常年累计的整整一层白雪,向四周的大地,狂猛卷去!
那一日,夏意盎然的千夜城,下了整整一天的白雪。
神机门的空中,传来一声苍老的讪笑:
“呀!想不到看上去结实,实际竟然这么脆弱,老子就轻轻一戳,它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