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被热议的数学老师终于隆重登场,先是林美丽褒奖一番,说上两分钟的废话,然后再欢迎数学老师,大家很是配合地鼓掌,那股子热情劲儿,别提有多假了,谁都对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不满意,因为他让一节轻轻松松的自习课又变成了枯燥的方程课。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长得很好看。高高瘦瘦地,碎发,皮肤白,鼻梁高,嘴唇形状好看,笑起来,轻轻浅浅,温暖阳光。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衬衣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很是阳光的样子。
可是这也并不能打消汪曼妮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念头。
她想得简单,新官上任三把火,等着对方给自己下马威的时候就没有面子了,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就像对待韩火火那样,虽然韩火火刚来的那天她被揍得很惨,但是从惨痛的经历中她充分地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遇见打不过的人最好不要动手,能动口就动口,实在不行要吃亏的时候赶紧跑。
对待这样一个长得很高,很帅,看上去很会打架的男老师,傻子才和他动手,汪曼妮在心里暗自估量着,如果真的要动手,自己从前门跑还是从后门跑比较有胜算……
林美丽走了之后,岑飞扬也不和他们废话,打开书本就开始讲课,连装模作样的套近乎都没有。一般新来的老师,都会说上一些,“上课的时候我是你们的老师,下课了就是朋友。”等死皮赖脸,口不对心的废话。但是他,除了在黑板上板书自己刚毅有劲的名字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从桌子里面翻出数学书听起了课。
汪曼妮捅了她一下,“没有病吧你,都听起了课。”
“滚。”韩火火瞪了她一眼,不愿意理她。
“哼,看我的。”汪曼妮见韩火火不理自己,心里突然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脾气,需要迫切地做一些什么来显示自己很厉害。
正巧,岑飞扬开始叫人回答问题,他拿着花名册,抑扬顿挫地喊出了韩火火的名字。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带劲,所以名字的主人也会很带劲。
韩火火刚想要站起来,汪曼妮掐了她一把,自己站了起来。
“干嘛呀,我是韩火火。”汪曼妮把凳子踢开,双手环胸,嘴里嚼着口香糖,远远地看着岑飞扬,可能这就是她自以为的气场。
岑飞扬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明亮,唇红齿白,很是好看,“不干什么,只是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他指着黑板上一个证明题。
“回答什么呀,我不知道。”汪曼妮的表情愈发嚣张,她嚼着口里的口香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人家毕竟是个有风度的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计较她的言行举止不合规矩,“那行,你先坐下,我们喊另外的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看了看花名册,随口又点了一个,“那我们请汪曼妮来回答这个问题。”
全班的目光都盯在汪曼妮和韩火火的身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但韩火火还是老神神在地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淡淡地看着汪曼妮,想看出她能够玩出什么名堂。汪曼妮朝她使眼色,她装作没有看见。
“汪曼妮同学?怎么?你们班没有这个人?”
汪曼妮吐掉嘴里的口香糖,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岑飞扬一愣,“韩火火同学,你怎么又站起来了?”
“我就是汪曼妮,这个题目我还是不知道。”
“你身负重任啊,担着两个名字不累?”岑飞扬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愿意你怎么着。”汪曼妮的表情何止是一个嚣张能够囊括的,韩火火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她想不管是谁见到她这幅嚣张跋扈的死样子,都会想扑上去狠狠扇她一个耳光叫她老实点。
岑飞扬低下头去,翻了翻数学书,毕竟第一次教书就遇上这么难缠的学生,谁也招架不来。
韩火火看见他慢慢涨红的脸,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老师,这个问题我知道。”她见岑飞扬的表情如释重负,又补充道,“我是韩火火。”
汪曼妮使劲儿瞪着韩火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韩火火还是视她如无物,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使劲踢了一下脚下的凳子,恨恨地坐了下去,嘴里嘀咕着,死三八。
瞧着韩火火答题时的起劲样儿,更加地不爽,悄悄地伸出手,把她的凳子往后拉了一拉。凳子离她的屁股老远。
韩火火答完题,顺势坐下去的时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背的脊柱还磕到了,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揉着屁股站了起来,盯着汪曼妮的眼睛,“你干的?”
汪曼妮还是那副表情,她得意地说,“就是我干的,谁叫你不帮我。”
“死三八!”韩火火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上面的岑飞扬看得莫名其妙,职业道德告诉他他应该继续上课,但是人骨子里的八卦又告诉他,他应该看完戏再说。
于是,空气中一阵静谧。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都给抠出来啊!”汪曼妮沉不住气了,站起来,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道。
韩火火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汪曼妮被遏制住了呼吸,用手去掰韩火火的手,韩火火吃痛放开了,但是又抓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扯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教室外面拖。
汪曼妮的力气到底是没有韩火火的大,只能任由韩火火把她拖到走廊上,即使打斗处于下风,言语上也不能失去了气势才是,她用自己独家的尖利声音大喊,“韩火火,你给我放手,我弄死你你信不信!”声音顽强地飘扬在教学楼的上空,模糊又真切地传送到了每个同学的耳朵里,包括马小雨,和林松林。
马小雨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微妙起来,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韩火火和汪曼妮终于掰起来了!她心里涌现出一系列的想法,并且和旁边婊子帮的好朋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最后一致决定一下课就去下战书。
岑飞扬被吓了一大跳,初中生而已,祖国鲜嫩的花骨朵儿,怎么能这么凶狠。走廊上的战争愈演愈激烈,汪曼妮吼韩火火,“韩火火,你还真不知好歹!”韩火火回她,“汪曼妮,你别无理取闹!”
“够了!”林松林终于赶来了,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见得多了也能观得出些什么门道来,凡事都能分得出初中高级,更甚者,还有终极。以前韩火火和汪曼妮的矛盾,只能说是高级,现在完全演变成了终极。
林松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你们两个!给我去办公室!”又示意岑飞扬继续上课。还不忘朝着楼上零星冒出来的几个脑袋喊道,“那谁谁!给我站住,去,写五千字的检讨,放学之前交给我,别给我耍滑头,我知道你是几班的叫什么!”
又对汪曼妮和韩火火吼,“你们两个,杵着干什么!赶紧的!”
韩火火看了汪曼妮一眼,跟着林松林走了,汪曼妮在接收到那一眼之后,得意地笑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损得很开心。
林松林在办公室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深刻地教训了汪曼妮和韩火火。期间,他的口水,喷到韩火火的脸上十四次,溅到她的身上五十八次,而汪曼妮,也好不到哪儿去。汪曼妮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充沛的口水,讲这么久也不见得有干涸的征兆,最后,她在办公室看了半天,明白了,原来是他的杯子。
很大的一个保温杯,他每次都要咕噜咕噜地喝掉一半的水,然后再无私地把这么水,演变为一种富含唾液淀粉酶的玩意,全数浇灌在她们的脸上,她觉得,如果人类的皮肤是淀粉做的,自己的脸一定会变成火星表面。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林松林才想起自己要去开会,他连忙拿起笔记本和笔,再次跑开自己的小短腿,挺着大肚子,赶去校长办公室开年级主任的会议。
等林松林走了,汪曼妮盯着那个杯子看了老久,终于走了过去,轻轻地拿起它,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然后在经过转弯的垃圾桶时,吧嗒给扔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