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甚至我都清楚龙轩进来查看我的情况。梦很杂乱,很多事情搅在一起,梅树下的高留美,锁魂阵里手持令旗的林一飞,茶饮店里讲解将军图的龙轩,施巫蛊之术的小谢,儒雅的苏老师,每个人都在梦中出现,而且随机出现。这些画面像是被设定的重复播放,在我梦中一遍一遍的播放。直到我听到了钟声,一声一声在耳边敲响,梦境开始清晰,是那天晚上的噩梦。
我站在那口玄铁大钟前面,上面锁着的人伸手指向我,歇斯底里喊出一个字:“你!”我渐渐走向他终于看清此人的面容,是将军图上的岳飞。
“学士!学士!”岳飞挥舞着双手一声一声的嘶叫,目光却看向我的身后。转过头高留美站在大门处,一步一步走进,眼神幽深清远。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岳飞歇斯底里喊出的‘你’不是对着我,高留美早就站在了我的身后。
“尘起刀笔,落定也是刀笔。将军安心。”这是我听到高留美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如云雾淡去,耳边响起了鸟鸣声,睁开眼睛已然到了清晨。我躺在一座破旧两层古楼前面,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睡衣。这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庭院,古楼就建在庭院中间,楼门正对这敞开的庭院大门。庭院杂草丛生,各种昆虫横行,古楼也是同样的破旧,楼门被一把大锁锁住,年头久了铁锁都生了锈。大白天的在这废弃的庭院里我感到一丝丝寒气,不知道在这座精巧的山庄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破败的地方。
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杂草和枯叶,仔细打量这处庭院和古楼,透过大门我看见了昨天的林荫小道,确定这还在山庄里。看着古楼我越发觉得这座古楼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脑中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我不仅做了噩梦,还梦游了?
围着古楼转了一圈,我更加确信见过古楼,而且还到过古楼里面。这就是噩梦里锁着岳飞的钟楼。试着推开古楼门,腐朽的铁锁自己断开了,我只要踏进楼里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站住!”韩夫人和龙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止住我的正是韩夫人。“你不能进去,这里是山庄的禁地。”
“我必须要进去。”不知为何我在别人的宅院里这样理直气壮,像是这座宅院是我的。
韩夫人显然被气到了,与龙轩耳语了几句,然后龙轩把我从古楼门口拉出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在这里你是客,尊重一下主人。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权衡再三我信了龙轩,跟着龙轩出了废弃的庭院。韩夫人命人把古楼重新锁起来,又安排我们到一处凉亭吃早餐。餐桌上韩夫人恢复以往的神态,大度的询问我的身体情况,也问了我为什么会在那粗庭院,我也很诚实的讲了昨晚的事,然后归结因为梦游所以在那里。讲述的过程中仔细观察着韩夫人的表情,他虽然面上四平八稳,但我还是看出在压抑着一些激动。另一边的龙轩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一遍看着今天的晨报。
晨报头版上一个人吸引了我,隔着餐桌从龙轩手里抢过报纸,仔细盯着头版的这个人。一身笔挺的西装,俊秀的脸庞,特属成功人士深邃的眼眸,与火车上的气韵完全不同,整个人给人感觉很舒服。“这是林一飞!”
龙轩不悦的看着我,手敲着桌子让我把报纸拿过来,“怎么头还在发昏,看清楚上面的这个人是林竟。”
“这真的是林竟。”韩夫人看过后很确定说,“杭州最大金融企业林氏的大公子,一个月前刚刚接任总经理的位置,所以各大媒体的头版都是他。怎么,晚秋见过他?”
“他不是林竟,他就是林一飞,在火车上抢将军图的林一飞。”火车上的林一飞阴狠绝伦,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我是不会认错的。
“你真的见过林一飞了!”韩夫人突然间激动起来,像是林一飞是她仇人一般,见我点点头,目光转向了龙轩,不像是寻求确定而是是问责,质问龙轩怎么没有告诉他。
龙轩不回避韩夫人的目光,而是示意韩夫人坐下,“夫人,有些事急不来。”
两个人打着我听不懂也看不懂的哑谜,餐桌上的气氛开始变的诡异。韩夫人坐下后一直在沉思,把周围的一切当成了空气,龙轩继续看他的晨报,顺便喝上几口沏好的龙井茶。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吃过早餐,韩夫人很抱歉的说了声‘失陪’就消失了,我和龙轩沿着石子砌成的小径回房间休息。龙轩很有兴致的介绍昨天晚上游园的成果,我只是敷衍的应和,自觉没趣龙轩停了讲述,“昨天晚上我看见你进去那座庭院了。”
“你一直在跟着我吗?”终于龙轩说道重点了。
“昨天晚上我回来后,就见你在外面游荡,叫你也不应,所以一直跟你走到那座庭院。你走到古楼前面后,不知为什么一直泪流不止。不敢打扰你,就放任你一直在庭院待着了。”
“哦”真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把我扔在了鬼气森森的废弃庭院里。“昨晚游园乐不思蜀了吧。”
“山庄东北角有座祠堂,供奉着韩家祖先的灵位。但是祠堂的后面还有一间房,不知供奉的是谁,韩夫人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的规矩,不是韩家子孙不许进入。”龙轩听出我话里的的讽刺,说出了游园的发现,让我知道他没有闲着。“是不是韩夫人陪我游园,你吃醋了?”痞气的笑了笑,饶有兴趣看我的反应。
“你太自恋了。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出生入死,而你乐不思蜀的东游西逛,我是不想因为你白游览鬼门关了。”
“好,那说说你从鬼门关里看到了什么?”
“高留美对岳飞说了几句话:尘起刀笔,落定也是刀笔。将军安心。”
“你有什么见解。”
“古代御史大夫以笔为刀,上诤谏天子,下参劾佞臣。找高留美给我的刻着‘诛杀’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