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八人先后来到学院门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大师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区别对待的,或者说,是早就准备好了。七个用竹子编织成的竹筐里放着大小不同的石头,每一个竹筐上都有着背带并且写着名字。其中,唐三、戴沐白、马红俊三人竹筐里的石头是最大的,小舞、朱竹清、何归奥斯卡四人次之,宁荣荣竹筐里的石头最小。
当何归看到自己竹筐里的石头时,沉默了一会儿。
大师看着背起竹筐跑远的八人,僵硬的面庞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背上竹筐后,唐三、戴沐白和马红俊一马当先跑在了前面,小舞、朱竹清和奥斯卡紧跟其后,最后的反倒是何归和宁荣荣,宁荣荣仅比何归落后了几步的距离。宁荣荣咬咬牙,提速赶了上去,隐隐地有超越何归的架势。何归倒是并不介意成为最后一个,宁荣荣虽然越过他跑在了前面,不过何归始终和她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宁荣荣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只怕很快就会体力耗尽。这场惩罚对她来说还是很难完成的。
或者说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难完成的,大师如此安排必定别有用心。何归望着前面七人的背影,想到了大师之前说的一番话,隐约猜到了大师的良苦用心。只是他们八人各自分散,也不知道能否意识到这一点。
唐三的话……是能想明白的吧。
最前面的唐三和戴沐白已经停了下来,等候着后面的人。所有人都聚到一起后,唐三叙述了一遍他对这次惩罚的看法。“这次惩罚恐怕是老师对我们的一次考验,他要考验的就是我们的集体性。我和戴沐白或许能够支持到最后,但是你们却未必。我们看,我们必须要想些办法,看如何能够让大家共同完成这次考验。”
何归站在边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讨论。七张热血青春的面孔,在这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地让人动容。
明明已经是天纵英才,但是却比普通人还要努力;明明是养尊处优,但是却选择独自出来历练。有着不同的目标,可是却有着相同的信念,不会退缩也不会茫然。他们内心有一把熊熊火焰,遇水则更烈,遇暗则更明,遇困则破,遇风则壮,就是不懂得熄灭。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群人。
唐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何归面前。
“阿归,你的石头给我吧。”
何归回过神,压下了心中那一丝不明的触动。
“不必。你去问问奥斯卡他们吧。”
奥斯卡嘿嘿一笑:“好兄弟,不过现在没必要。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从现在开始按照速度最慢的那个匀速跑,等谁坚持不住了,再相互帮助调整负重。这样一来就能够尽可能的节省体力。你们看如何?”
宁荣荣在一旁笑道:“小奥,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奥斯卡脸上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称为聪慧小王子吗?这算什么。”
八人重新开始了他们的长跑之旅。
真正跑起来,众人才逐渐感觉到负重带来的压力,一个来回下来,宁荣荣和奥斯卡已经是汗流浃背,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些许疲态。一直对自己体力有自信的何归此刻也不免感到了不适。他似乎是小看了这个惩罚啊。
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是他自己的身体,而他的本体并不是人类。他有些担心,这样全部跑下来,自己的身体会漏出马脚。
学院大门在望,令大家有些惊讶的是,大师正站在学院门口看着他们完成第一次往返跑回来。在大师身边,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大桶。
“每个人喝点水,再继续。”
桶内是温水,略带咸味,似乎放了盐。喝下一杯水后,何归感到自己身体的不适有所缓解。本想再喝一杯,但是大师说每个人只允许喝一杯,何归只好放弃。不过如果像这样每跑完一个来回都有一杯水补充的话,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第二个往返、第三个往返、第四个往返,等到第五个往返的时候,奥斯卡和宁荣荣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们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背后的竹筐更像是山岳般。
“小奥,把你的石头给我吧。”唐三说。
戴沐白也同时向宁荣荣伸出了手。
“阿归,你感觉怎么样?”接过奥斯卡的石头,唐三不放心的看向何归。
何归此时也是十分疲劳,汗水顺着脸上的轮廓滑下,湿了额前和两边的碎发,两颊红晕明显,虽说大汗淋漓,却让那张脸更加魅惑动人。冰蓝的眸子流转着妖冶的光芒,似是有魔力般,唐三与之对视后竟再难移开眼。
师兄这般模样……竟更加好看了。
唐三感到心跳的有些不规律,与跑步累的不同。
“我还行。”体力还没有到达极限。只不过……
发现唐三盯着自己出神,何归暗暗猜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现异样了。
——鲛人,有着绝美姿容,天生魅惑。
小舞注意到,何归的眼睛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是当她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隐隐地感到心悸。
接下来的三次往返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第八次往返开始时,正午已过。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肺部仿佛像火烧一般灼热。
“不行了,我不行了。”说话的是马红俊,他那张胖脸已经变得一片苍白。
众人先后停了下来,这一刻大家竟然都说不出话,彼此对望,发现每一个伙伴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胖子,把你的负重给我吧。”戴沐白说。
“戴老大,你还行?”
“记住,男人不能说不行。拿来。”
在戴沐白将马红俊背后石块装入自己竹筐的时候,唐三也打算把何归的石块装入自己的竹筐,只不过被何归拒绝了。
“我还行,你去帮竹清吧。”
朱竹清的消耗明显比他大。
然而朱竹清也同样拒绝道:“不用,我还能坚持。你比我们还要多跑两圈,现在消耗这么大,最后怎么坚持?”
到第九次往返的时候,马红俊恢复了一些,小舞出乎大家意料,居然还能坚持,朱竹清的脚步越来越慢了。就在要跑完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戴沐白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倒下去。唐三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戴老大,你怎么样?”众人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
何归默不作声,直接把戴沐白原本属于马红俊的那一份放到了自己的竹筐里。大家纷纷惊异地看向他,戴沐白连忙制止:“小归,还给我,我还能坚持。”
何归冷淡的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阿归,把石头给我吧。”唐三实在担心他的体力会受不住。
“放心,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唐三微愣,他突然发现,何归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最后一趟,似乎每个人都到了极限,他们已经跑不动了,只是在艰难的挪动脚步,但是就是没有停下。背后的石块已经转移了几趟——
奥斯卡的石块回到自己的背上,他险些晕倒后又回到了唐三的背上。
朱竹青的石块到了小舞的竹筐内。
宁荣荣晕倒,唐三将石块一部分给了戴沐白,一部分给了何归,自己背起了宁荣荣。
……
当最后一圈跑完,属于其他人的惩罚已经结束,但是属于唐三的却还没有。
“哥,我陪你。”小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小三,我也陪你。”说话的是戴沐白。
何归一声不吭地走到唐三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当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躺下了。
何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从未像这般累过,但是,他的心情也从未像现在这时候那么愉悦过。四肢酸软无力,但是胸膛仿佛被一团炽热的东西充斥着,让他感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着。
微微偏头,两边躺着他的伙伴们。
是啊,伙伴……
何归嘴角微扬,眉间不见冷淡疏离。
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希望……不会出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归终于撑不住昏迷过去。
大师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却始终未动。直到最后何归也昏过去后,他脸上才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抛弃,不放弃,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