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晨曦早早的梳洗完,一身青色袄裙,淡淡的妆容,一支素气的发簪,更显俊美。
“该起了!”晨曦将每位房间的女子轻轻叫起,卯时两刻就要同方妈妈学习了。
嫣黛揉了揉睡眼,香容也早已收拾好床铺,而柳胭好似一夜未睡,眼底发青,再遮不住她面容的憔悴。
柳胭也想要尽快适应,可是一旦想起舅父舅母的抛弃便让她难以入眠。
柳胭打起了精神跟着她们一同走到了梅香苑后院,发现方妈妈早已到那里等候。方妈妈将每个人细细打量,从她的角度并不看好香容,因为香容的相貌不好看,形态也总是男孩子的样子。
“站好!”方妈妈疾言厉色:“我们梅香苑是卖笑的地方,所以要会笑!不要像她这样!”方妈妈厉眼扫过柳胭,上前轻轻捏起柳胭下颚,看着柳胭憔悴的脸,甩下手道:“我不要看到有谁顶着黑眼圈去陪客,也不想看到有人哭丧个脸像给谁吊孝一般!子惠给她们示范一个!”
子惠是方妈妈的亲信,也算是方妈妈最得意的娼妓。只见子惠走上前,只一笑却让人无法忘怀,浮想联翩。
香容看见子惠的样子,也是惊讶,若自己是男子也必想看到这样的女子在自己身下娇喘求饶吧!
方妈妈看着柳胭依旧心不在焉又道:“魅歌。”柳胭迷茫的看着方妈妈,眼神空洞。“既然来了就要认命,你们已经是风尘女子了,不要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
“这一次香容,魅歌最为不好,今晚不许吃饭。”方妈妈说完便甩袖离开。然而没有人对香容好柳胭抱以可怜的目光,因为这早已成为家常便饭。柳胭嘴角不觉轻笑。
晨曦揉了揉早已酸痛而又僵硬的笑脸,等待着下个课程的到来。
没过多久,赫然在她们眼前出现的一把椅子,一抹梅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暗香就这样站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在她的脚下椅子犹如钉在了地上一般纹丝不动,而暗香的身子没有一丝僵硬,极尽柔美,她竟然还能在椅子的扶手上行走自如。
柳胭愣愣的看着,这到底需要几年的功力才能如此。又想起和母亲一同看戏挂画也是这样的,柳胭真羡慕,真希望自己也有这样让人为之惊叹的艺术,柳胭认真的看着,却不想暗香就让她们这样在冷风中一直站着。而暗香在椅子背上道:“女人,柔美是不可少的,就想站不仅要柔美还要妖娆,走路要轻盈,不带一丝声响。”
柳胭被暗香的身姿深深吸引,便仔细的听着暗香的教导,与其牢记于心。
就这样,她们一刻不停的练到了晚上,柳胭缩房间里,看着床头方妈妈为自己安排的琴,她有多久没有弹琴了!柳胭走上前,指尖轻轻摩擦琴弦。琴弦发出铮铮的声响,一曲《秋风词》,在柳胭指尖随风流出“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柳胭随调吟唱,这也是母亲最爱弹的歌,哪怕至今还不能深解其意,但却也能弹出个十之七八的精髓,而让柳胭没想到的是她的歌声引起了楼下人的轰动。
“方妈妈这是哪位姑娘唱的呀!只怕虽赶不上紫鸳的歌,也八九不离十,可得好好栽培。”严煜说着细细品味。
方妈妈也陪笑道“这是魅歌,自然得好好栽培。”
“脉脉思绪转,寂寂泪花溅。”严煜缓缓道,一杯酒下肚,心中又回想起紫鸳盈盈的泪光,期望自己可以为她赎身,可得父母听了却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又为他订了亲,等到他处理完这事,再来到这里时,她却永远的不在了。一醉解千愁,他希望能够把自己灌醉,再也不想此事。
晨曦闻得此声诧异的仔细倾听,紫鸳的琴音虽好但也不过如此,这般想着晨曦走入小厨房端了两份饭菜回到房间。
子惠站在远处,看着晨曦走入小厨房,听着堪比紫鸳的琴音,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楚再次涌了上来,紫鸳的去世并没有让她有任何实质好处,严煜对于紫鸳的留恋让子惠更加记恨,而柳胭的到来去又让子惠感到危机。
“来,魅歌吃饭了。”其实晨曦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早已偷偷让厨房准备了两份饭菜。
“我…没胃口。”柳胭纤细的手离开琴面,琴弦在余振,琴声依然在房间里回荡。
“暗香姐,可能过几天就会离开。”
“为什么?”
“因为一位徐公子要为暗香姐赎身,娶她为妻!”晨曦说着眼里泛起了羡慕的神情。
“妻?”柳胭有些惊讶。
“是妻,不是妾!这就是花魁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他可以选择命运,想嫁就嫁,不想就留在这里,妈妈也是同意的!”晨曦说着将手腕上的镯子去下,素簪去下后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泉而下,用素白的手绢将妆容擦去又露出那个天真稚嫩的脸,
柳胭却一直回想晨曦的话: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她当然也想选择自己的命运,她要成为花魁,她要成为可以选择自己命运的人。柳胭将心中的顾虑深深埋在心底,开始练起来方妈妈教的笑。
而另一边方妈妈却走到了暗香的房间,暗香的房间与别人不同,一进门便是梦幻的淡粉色,淡淡的梅花香粉味蔓延在整个房间。
“妈妈怎么来了,妾身一会儿就要去陪徐公子!”暗香一身齐胸的襦裙,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如雪白莲藕的胳膊在丝纱下若隐若现。暗香姿态妩媚,却无时无刻不体现舞者的身姿。
方妈妈走进去道:“定了吗?”
暗香将刚泡好的茶端到方妈妈面前,就连走路她手上的杯盏也不带叮当声响。“定什么呀!他还没有和父母商量呢!妻子!”暗香轻嗤一声“依我的身份他的父母一定不会同意的,况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呢。倚君阁把我们许多客人都拉走了,紫鸳也走了,若我也走了,那妈妈这梅香苑该如何撑得下去。我想再等等,等我把《彼岸》排完,这段舞定能动天下,我便可以放心离开。”暗香侧坐在椅子上,虽然她有似水的柔情却又有谁知她内心的坚强。
方妈妈轻抚眼角的皱纹“哎!当初为了生意害的紫鸳病去,真是后悔啊!我老了,有些东西得不到了,你们女娃年轻,可不能一辈子浪费在青楼呀。想嫁便嫁吧。魅歌与晨曦,嫣黛,紫凝都是很好的女子,何必担心那么多呢!”
“魅歌,晨曦,嫣黛,紫凝是得好好培养,不过我的终身大事还是再等等吧!”暗香起身道“我去陪徐公子了。”暗香微微一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