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便是大婚之期。
“哟,琬琬姑娘,你看着胭脂衬的你皮肤多白啊?你真的好有福气,竟然能够嫁给九王爷,你可知道,京城里多少世家千金、大家闺秀都伸长了脖子巴望着嫁入王府,没想到竟给姑娘你交了好运。”一个胖胖的喜娘一边帮她绾发一边说,语气酸酸的。
言下之意,是说她来路不明,远不如那些大家闺秀了?花琬琬没理她,她心里想着的,只有虎符。只是一连两天都给几个喜娘围着,忙忙碌碌一堆子事情,连上茅房的功夫都没有。
还有八天,一定有机会的,她告诉自己,先过了大婚再说,这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只是,若是她真的盗了虎符,他还会相信她吗?还会要她吗?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开始往下沉,一边是爹,一边是他,她究竟该怎么办?
喜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絮絮叨叨的议论着。她们现在位于九王爷在京城的别苑,不久,他便会亲自来迎娶她进门。东方钰贵为九王,本来无须亲自迎亲,但他说他要亲自将她用大红花轿娶进门。
她的心里很紧张,望着明晃晃的铜镜,任由喜娘那灵巧的手打扮着,凤冠霞帔,珠光灿灿,许多首饰都是皇上御赐,由宫中的能工巧匠御制的,极尽工巧,价值连城。
镜中人,明眸皓齿,光彩照人,可是眉间却散不去那一抹淡淡的忧郁。
花琬琬抚过自己的眉间,弯起了嘴角,她尽力的笑着,摒除一切的担心,她只希望今天的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噼里啪啦……”院外爆竹声响。
“哎哟哟……是新郎倌来啦!”喜娘纷纷激动的叫了起来。
“王爷来啦!王爷来啦!”小土豆穿着粉红色的绸裙跳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说。
“小姐,你要上花轿了!”小土豆扶着她,禁不住喜极而泣,“可惜……”她的话未完,可是花琬琬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惜爹不在,看不到她出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也跟着酸酸的。
喜娘替她盖上了红盖头,掺扶着她出了门,头上的凤冠很沉重,她由喜娘牵着,每过一道门槛,喜娘都在她的耳边提醒她。
她的心里很紧张,走过了最后的一道门槛时,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她心里“砰”的一跳,是他?
“琬琬。”他轻轻叫了一声,她娇羞的应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扶着她上了花轿。
坐在花轿中,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她的脸依旧在发烫。他上了马,一声令下,喜乐又震天动地的响起来,队伍开始向着王府前进了。
幸福的感觉在她的心里飞扬,不管今后会如何,她只想今天开开心心的做他的新娘。
下了花轿,喜娘捧上了红色的缎带花球,她拉着这头,知道他牵着另一头,她的心里甜蜜蜜的,她想,大概是命中注定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一直将他两人牵在一起。
进了王府,里面宾客云集,人声鼎沸,吵得花琬琬的头都有些晕了,她按照喜娘的指示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终于被送入了洞房,她吁了一口气。
喜娘带上了房门出去了,新郎还在外面应酬宾客,大概要晚上才能进来。
“这东西真沉!”花琬琬掀开了头上的盖头,揉了揉脖子。她索性将凤冠卸了下来放在桌上,“舒服多了!”
一坐下来,她呵欠连连,困倦向她袭来,今天早上为了梳妆凌晨便起了床,她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她梦见了一个白影,站在她的对面,她披着长长的黑发,轻声的哭泣着,是一个女子,娇柔而纤瘦,她看不清她的样子。梦中,一个人向她走近,他背身站着,穿着一袭白袍,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竟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站在她和她的中央,向着她走去。
“钰……东方钰……你去哪里……你别走……”她叫着,可是他依旧不理她,一步一步向着那女子走去……
花琬琬叫着醒了过来,抬眼四望,原来是一场梦,自己已是满头的大汗,是在新房当中,满目的大红,“我睡着了?”
她揉着眼睛,下了床开了窗户,窗外已是夜色阑珊,外面一片静谧,她怀疑的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是我大婚?新郎去了哪里?
她不解,她想起了那个梦境,那个白影,那头如云的秀发,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开了门,门外没人,她信步走着,猜测着,他喝醉了吗?还是宫里有急事?她走到东方钰原来住的房间,没人!他的书房,没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过前厅,客人已经散场,东西也早已收拾妥当,下人也都就寝了,只剩下摇曳的红烛,她疑惑的走遍了大半的王府,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前,她停下了脚。那里,很少有人来,在她的印象中那院落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她曾经问过他,他说那里早就废弃不用了,可是今天,她发觉那院落的门竟是虚掩着的。
她从虚掩的门缝中钻了进去,没有一点声响。院落中开满了丁香,芬芳袭人,地面打扫的非常干净。院落中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从窗口透出了烛光。
有人住?他不是说废弃的吗?
她有些害怕,怕看到让她意外的人或景,心“咚咚”的跳着,一步一步的走近,当她看到窗口的那一幕时,她的脚像钉在那里,一阵天旋地转,几乎不能站稳。
白色的影子!是她?还有他!不是梦!她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臂,真的不是梦!
她的震惊,她的愤怒,这一刻,真的无法形容!她背靠着树干,无法平稳自己的呼吸。
他躺在一张软榻上,红艳艳的喜服已经解了一半,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亦或是在闭目养神。她的白衣半披在他的身上,伏在他的胸口,轻抚着他白皙的胸膛,如瀑的黑发遮盖了她半边脸,她伸手将垂在脸前的黑发绾在耳后,花琬琬可以看清她的侧脸。她好白,皮肤如雪一般;她好美,美得纤尘不染,宛如凌波仙子;她看他的眼中饱含着深情,她扶着他的胸口,嘴唇向他慢慢靠近,他没有拒绝,依旧躺着,双手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要做什么?!花琬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的丈夫?她真的看错了他了?!多少誓言,多少缠绵,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她闭上了眼,不能再忍受一分一秒,她奋力的转身,跑出了院子,脚底下传来“喀嚓”的树枝断裂声。她的身后,那白衣的女子,望向了窗外,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泪,喷薄而出,她的伤、她的痛,她的心已经痛到无法形容。她狂奔出了潇王府,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不想再在这里呆一分一秒。
他的背叛,为什么?她想知道,可是,她没法原谅,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他都不可以在新婚之夜丢下她,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一起!
她脱下了笨重的霞帔,重重的甩在了地上,她觉得太讽刺了,好肮脏的地方,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来。
“咔嚓——”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劈啪啪……”,暴雨突然倾盆的泼了下来,她狂奔在雨中,泪和着雨一同落下,彻底的洗刷着她内心的耻辱和心痛。
“咔嚓——”闪电几乎从她的眼前划过。
她站在那里,望着滂沱的大雨,放声的大哭起来,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大声的嚎哭着,心实在太痛,整个心好像裂开来,一块一块的,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样的痛苦。
她一直大声哭着,嗓子几乎嘶哑了……
“不要哭!”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抬起迷蒙的泪眼,“飞扬?”
他穿着一件青衣,宛如第一次见的样子,头发衣服都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他望着她,绷着脸,抿着唇,一双黑眸闪着异样的光。
“飞扬……是你吗?”她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他,仿佛遇到亲人般,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哭!”他看着她的脸说,温柔的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在雨中飞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