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不待思想,骤时闪开,跳下屋顶,那人又复跟来,夏侯霸忙上前相助。那人却不再上前,立站在了那里。
这时众人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只见满腮胡须,奇的是竟全呈灰色,整一张脸凹凸不平,奇丑无比。
史阿暗暗心惊,刚才这人上房,他竟然毫无知晓,虽是因过分专注于柴屋内动静,但对方能如此,看来也其武功也颇有造诣,只怕不在老仆之下,却不知他将力如何。
这灰须人正是掳来倩雪的将魂。
他说道:“你等便是曹植府中人了?”
史阿昂然道:“不错。在下正是史阿,这位……”他指了指夏侯霸:“乃是夏侯将军。”
“夏侯?”灰须人脸上露出异样,而后又看了他年纪,好似松了一口气道:“却是哪个夏侯将军的儿子?”
夏侯霸道:“在下夏侯霸,父亲讳渊。”
灰须人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夏侯渊的儿子。”
夏侯霸道:“管先生称,尊驾等均为先世名将,百年之后再临世,当有一番大作为。现下却怎地如此下作,抢掳一名女子?”
灰须人嗔目道:“当年曹操以马匹粮草诱我,才让我不慎被杀,却又是什么光明之道了?”
正平心道:“兵者诡道,战场之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能胜敌便是好计,哪里有什么光不光明之分了?而以利诱敌,可分军心,你这劫人妻女,却是逼着对方同仇敌忾了,同是用计,却是天地之别。”
夏侯霸蔑笑道:“原来阁下是丞相手下败将,怪道不敢去惹丞相,只敢拿丞相女儿撒气。”
灰须人怒道:“小子你懂得什么!我不是拿这小女子撒气,而是……”
夏侯霸道:“而是什么?”
灰须人忽地转过一念,暗道好险,为了一时之气,差点把这次的大计划泄了出来,他怒气转平道:“好,你小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大爷不与你一般计较。”
夏侯霸弹了弹手中剑,笑道:“原该如此,想来你也只是一个庸将,当年带兵也是普通,小爷也不与你计较,你留下倩雪,自去逃命吧。”
灰须人冷道:“你当你是曹操么?”言罢,大刀劈出,风声呼响,向夏侯霸砍来。
夏侯霸以言语激他,原就是要他出手,这一攻来,在他意料之中,已有了准备,手中剑前指,攻上前去。
他自小跟父亲习练兵法,又在军中历练,有了不少带兵经验,由是将力颇有根基。夏侯渊带兵,向来以快著称,讲求先发制人,故夏侯霸与其刚一接手,便连刺三招,三招方位各不相同,以极快的速度分袭对方左中右三路,恰似三路骑兵攻出一般,将对方尽数罩在了自己的攻击之下。
灰须人赞道:“好战法!”竟是不敢立施对攻,只远远退开,将对方攻势化去。
这三招乃是夏侯渊“猎豹战法”中的招式。
夏侯渊用兵以迅速著称,又因他曾任典军校尉,军中便有了“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之号。夏侯渊兵法既熟,实战又足,一日打猎之时,眼见猎豹往来奔突,与自已兵法极合,遂定晴观看。记下之后,深思半年,两下印证,让他创了这一套战法出来。
这起手三着,叫做“飞豹争先”,讲究以三屯各五百人,飞速行军,在敌人发动攻势前抢先攻击,立得先机。单人对攻之时,无法如军队般骤分三路,便是以极快之速递出三招,效果却是一样。
此招是夏侯霸演来极熟的,与其他人对战时,一向是立时便占先机,自思纵是父亲也不能过之了。哪知这一攻之下,对方竟能避开,十分诧异,心道原来比父亲还是相差太远。
他不敢停下,又五招递上,乃是“群豹奔驰”。
这是夏侯渊的后续战法。既已争先,便需趁势袭敌,分出五部各一千人,向着对方攻去。两战法先后相接,对方极难防御。
这一战法,迅捷不及方才,然而因人数翻了数倍,故威力比前更强。夏侯霸五招攻去,料得对方非再避不可。若是他再一味闪躲,那史阿便可见隙追敌了。
谁知他避也不避,只挥刀硬接。咣咣五下,剑锋全部击在了刀面上。
原来夏侯霸将力毕竟不足,方才纯粹以速,尚可让灰须人避上一避,眼下要在威力上见真章,他反而不须避了。
灰须人笑道:“嘿嘿,战法虽好,可惜功力究竟不足,看招!”
他大刀横置,在夏侯霸攻势尚未全消之际,好似一支步兵大阵,向来推来。
夏侯霸欲待躲时,苦于向前之势未消,撤身不及,只得原地仗剑回护。刀剑一交,震的夏侯霸虎口生痛,心道:“他将力如此之强!”
灰须人连攻数招,夏侯霸拼尽全力抗住,虽是每招都接的十分费力,但究竟是挡住了,灰须人心中也是一惊:“夏侯渊之子,竟然都有如此本事!”当下不敢怠慢,要向对手再施杀招之时,史阿却自后攻来,一剑往他后心刺去。
灰须人无法再攻,回身去挡史阿,刀上使了十成力,要一刀将其剑震飞。谁知史阿不待与其交,长剑立撤,又使轻身功夫闪了开去。
夏侯霸与史阿一同接战灰须人,史阿虽无将力,伤又未复,但轻身功夫却不受什么影响。夏侯霸之招式也以迅捷为主,故而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要以快打慢。
这一打法果然奏效,斗了二十余合,大占上风。
灰须人道:“不想到后辈也已强至如此了。”他虚晃一招,撤出了战团。
夏侯霸见得势,方欲出口讥讽之时,却见灰须人一柄大刀如风般的自舞了起来。
他舞的极是怪异,一会儿刀柄出去,一会儿刀背出去,全不按章法。史阿看的不明所以,道:“这是什么怪招?”夏侯霸却是一惊,说道:“疏阵!”
疏阵为战场常用之阵。“疏阵之法,在为数丑,或进或退,或与之佂,或要其衰。然则疏可以取锐矣。”此阵法在乎疏而不乱,使敌不知其所攻。
灰须人笑道,“能看出名堂,却是不错,但不知你能不能敌。”刀舞之下,灰须人复向二人攻来。
夏侯霸看的混乱,不敢抢攻,史阿不知其法,一剑刺出,却正让其刀背绞住,幸得夏侯霸及时援上,长剑才未脱手。夏侯霸连递数剑,都要抢他要害,不料其要害之处正是其攻防强处,屡屡无法得手。史阿打算见隙而攻,却又总也找不到对方弱点。
如是这般都斗了二十余合,灰须人喝一声:“着”,刀背正打在夏侯霸后心,虽是无锋,然而内藏将力,威力非常。夏侯霸急运将力相抵,消去了一些力道,但终究还是被其所伤。
夏侯霸一伤,史阿功力与灰须人相差太远,招式上又占不到便宜,也便立时落败。
二人都是心中羞惭,均道合二人之力,竟也战他不下。
灰须人大喝一声,大刀再出,便要取了二人性命,却听正平一声朗笑,道:“好,好,这个对手也算过的去。你二人便撤在一边,由我来亲自对付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