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仙岛上两道由仙剑化作的光芒齐的直冲入天,便如耀眼璀璨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稍纵即逝。
这两道光芒直至刺破云层,方才止住去势,御剑之人的身形也逐渐显现。
随云峰与程飞各自脚踏一柄仙剑,穿梭云海,宛如波涛海浪上两只疾驰的小舟,一左一右,颠簸其中。渐渐的,驾驭着游龙剑的随云峰似已是一飞当先,将程飞落下老远,任凭程飞脚下如何使力,却怎么也赶超不上,心下不禁暗忖,随云峰果真不负修道奇才之名,短短五年修行,便已超越了他这位十数年修为的师兄。
程飞虽然从未听师父罗定风谈及随云峰此时的修为状况,但是,四方斗法能有随云峰之名,就足以证明他的修为怕是已近常人百年,今日这番御剑飞行,又进一步印证了程飞所想,他也着实替这位最小的师弟感到高兴,当然,这其中不仅是感叹于随云峰得天独厚的资质,还有他令人羡煞的机缘巧合,得蒙天道门资质修为最深的师叔祖青睐,虽未收于其下,但能得蒙其指点一二,便可终身受用不尽了,这份机缘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两人于入云山巅的云层中来来回回飞绕数圈,才停了下来,为此随云峰还特地等了程飞一小会儿,待看到程飞御剑而来时,随云峰冲他微一抱拳,笑道“程师兄,承让了”
程飞手中法诀一换,脚下仙剑便停在随云峰身边不远处,止住不前,二人身处云中,当真就似天上神仙般,任由云气拂过脸颊,凉爽不已,风一吹,两人一身衣衫猎猎飞舞,随云峰的天道门道袍已在昨日夜里于洞中洞里被血麒麟的魔性冲的破碎不堪,此时就又穿上了五年里一直穿着的老人的衣衫,一身淡灰,与程飞白色身影,一深一浅,形成对比,也使他在这洁白的云层中显得格外的突出。
程飞摇了摇头,叹道“随师弟,你这不是在取笑师兄我么?我早你入门十数年,却还及不上你短暂数年的修行,真是愧煞我了”
随云峰一听,急忙说道“程师兄,我绝没有一丝取笑你的意思,真的,峰儿自从入门以来承蒙师兄一直以来的照顾,始终铭记于心,片刻不敢遗忘,又怎么敢取笑师兄你呢?”随云峰这几句话说的甚是真切,就连面上之色也极为严肃。
程飞原本也只是与他开个玩笑而已,他和这位小师弟相处半年之久,又怎会不知他的脾性,现在见他当起真来,心下既是好笑又是欣慰,呵呵笑道“随师弟,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当真?”
随云峰长吁一口气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嘿嘿笑道“程师兄,你可知你差点将我吓得坠下云端了都?”
程飞哈哈大笑,师兄弟二人便就在这云层之中,东拉西扯,畅所欲言,欢笑之声不时传来。
待到晚霞染红他们脚下的云彩后,二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各自飞向下面无名湖上的太清仙岛和玉清仙岛。依照随云峰此时的修为,本应移至玉清仙岛同程飞一同居住修行,但一来他实属特殊,年纪如此,修为便已达一定境界,这于天道门而言,可谓是极其罕见,除了四代掌门隐真道人时期的萧水寒,再无一人可与其相比,再者,他又被师父点明追随老人修行,在这岛上居住的时日便也只是少数几日,所以,为了省去中间麻烦,再加上他也习惯了太清仙岛的住宿,就呆在了那里,不做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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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峰驾驭着游龙剑直落向太清仙岛,本想直接回到住处,可不知为何偏偏就想到了风铃儿,一思及她,就想到了昨日清晨他离去时,为什么她没有赶来相送,反而是南宫晓卉来与自己道别,心下顿时有几分不是滋味儿,不知不觉地仙剑落下的地方竟是一处小小宅院的门口处,他自幼就和风铃儿形影不离,因为风铃儿是女孩子家,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不是在帝屋林中,就是在他的那间小小的屋子里,谈心说笑,好不快活。但对于风铃儿的住处他却也是知晓的。
太清仙岛上修行的弟子本就少之又少,象风铃儿和南宫晓卉这样的女弟子更是仅仅只有寥寥十数人,这些女弟子们居住的地方要比男弟子们的稍好一些,其实,也无非就是每个女弟子都有一间独立的小屋,这倒于随云峰等这些男弟子无异,所差之处,乃是这些女弟子所居的小屋外围被套上了一圈围墙,朝南处开了一道院门,仅此而已。
随云峰立在门口处,略一张望,便见院门轻掩,裂开了不小的缝隙,顺着缝隙向里瞧去,便见院中小屋门旁梧桐树下,倚着数干蹲坐着一个白色身影,不是风铃儿又会是谁?
风铃儿双手抱膝而坐,俏丽的脸颊深深的埋了下去,如墨般柔顺的长发飘洒下来,遮住了她全部的容颜,随云峰呆呆的站在院门外,望着他的这个小师姐,微风时而吹过,轻轻的掠起她的长发,她却将双腿环抱的更紧了,双肩轻轻的颤抖,似是在低低的哭泣,随云峰只觉得心头一紧,轻轻的推开院门,一只手按在腰畔悬挂着的玉铃铛上,生怕发出了声响,惊动了风铃儿。
来到风铃儿身旁,随云峰悄悄的蹲了下去,倾听着风铃儿低低的抽泣声,他一向伶俐的口舌,竟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风铃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哭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有觉察出随云峰就在身边。
随云峰干脆靠在树身上仰望天空,晚霞映红的云彩,鲜红艳丽,美的令人心醉,可是,身边的人儿,却又哭的令他心碎,这般滋味儿实在苦涩的很。
风铃儿慢慢的抬起头来,两行清泪兀自沿着脸颊悄悄滑落,她方要伸手拭去,旁边却伸出一只大手抢在了她的前面,用衣袖轻轻的替她擦去泪痕,风铃儿差点惊叫出口,蓦地里自己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她却毫不知情,好在她看清了坐在身边的人后,忍住了惊呼,只是,俏脸一红,眼眶又湿润起来,惹得随云峰急急的安慰道“风师姐,是谁欺负你了么?”
风铃儿轻咬红唇,用力的摇了摇头。
随云峰和风铃儿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二人却极为投缘,随云峰也深知风铃儿的性子,这女孩子内向羞涩,不善言语,无论什么事情总是喜欢一个人埋在心里,便是平日与他之间的言谈,随云峰若是不问,她也是绝不肯说的。
随云峰愤怒的叫了两声,愤愤的道“风师姐,你说是谁欺负了你,我去替你报仇,是不是柳大南柳小北?”随云峰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出这兄弟俩了,自幼结下的梁子,也就只有这二人和南宫晓卉了,只不过南宫晓卉五年后的骤变,却是让他着实摸不着头脑了。
风铃儿看着他略带孩子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道,那兄弟二人我不去惹他们,他们又怎会惹我,倒是你,临行前和南宫晓卉亲密无间的举动令我伤了心。
随云峰哪里知道风铃儿的想法,风铃儿一个女孩子家更是不会将这话说出,只能红着小脸,轻声的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忽然想起自己无亲无故的,心生感伤而已”
随云峰“哦”了一声,风铃儿的身世他是知晓的,她不像他在昌运城还母亲苦苦盼望想念自己,风铃儿自幼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是罗定风云游之际,看她可怜才将她带回天道门收在自己座下的。
随云峰沉默不语,顺着地上拾起两片梧桐叶子,放在手中不停的把玩着,梧桐叶顶端渐尖,基部心形,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浓绿的心,风铃儿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
只听随云峰慢声说道“风师姐,其实每一个独自在外的人,就像是一片离开了大树的叶子,伴风飘荡,随遇而安,它们其实都是孤独的,但是,,,”随云峰将两片梧桐叶子合在一起,笑道“但是,如果将两片叶子放在一起,那便不一样了,这正如两个孤独相遇,便不再是孤独了”
风铃儿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羞得两颊绯红,低下头去,双手不停摆弄着衣角,随云峰笑了笑,这个动作便是风铃儿特有的,只要她感到羞涩的时候,便会悄悄的弄起衣角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看在随云峰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轻柔美丽,便如深刻脑海,永远也不会抹去。
风铃儿忸怩了一会儿,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起头来,盈盈目光,停在随云峰俊朗的脸庞上,轻轻的问道“随师弟,你不是昨天一大早就去追随师叔祖他老人家修行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随云峰神秘兮兮的道“风师姐,你真的想知道?”
风铃儿点了点头。
随云峰特意向她身边靠了靠,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道“因为我想我的风师姐了”
风铃儿“嘤咛”一声,脸上红晕,宛如天际那一抹绚烂的晚霞,让随云峰的一颗心仿佛都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