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无边的风吹在身上,是一片清冷的寒。
走在韶阳宫中,太阳微弱的光亮照在身上,弥散开一阵浅淡的清寂。
四周,那无数的树丫上,正在落下纷纷扬扬的叶子。所有的叶子,都是前赴后继的模样,毫无留恋地就坠在了地上。仿若,这只是一个惯常的重生的洗礼。
身旁,几个垂髫宫女正拿着笤帚扫地。堆积起来的枯朽的叶子,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山峰似的,被堆簇着。一层又一层。像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
前方,一个年级尚小的内侍正乖巧地引路。他的手中是拿了礼盒的。大大的盒子,直挡在他的胸前,倒衬得他更加的瘦弱了。
“小姐,这韶阳宫可真大!咱们走了这样久,还未到!”彩蝶在沛菡身旁说了句。沛菡回过头来,有些好笑地看她。
“瞧你,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她说了一句,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抚了抚彩蝶的头。
这是在曲府平日间就常有的小动作,可是今日却让彩蝶羞红了脸颊。
“小姐,奴婢已经长大了,您怎么还……”彩蝶嘟囔着,那声音却愈发地小下去。
沛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了。
从小,她就是将彩蝶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的。彩蝶从小便跟了她,与她要好。若不是隔着主仆这一层关系,她们也是极好的朋友的。
前方引路的小太监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看了她们,也是一通笑。
彩蝶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小公公,怎么咱们还未到?太子妃住得地方可真远!”她说了一句,虽是有些抱怨的语气,可是那脸面上却是兴奋异常的。
此刻,她一边问着那小太监的话,一边还不忘四处地张望。
韶阳宫原是皇帝游玩的行宫,风景自然很好。尤其是这个季节,虽然大部分植物都在凋零,可是却因了这行宫中种植的大片常青树的缘故。所以整个宫中仍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海洋。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绿意。无数小楼香榭,亭台楼阁交相影映。微露出的鸱吻屋檐也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尽是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
及眼处,是一泓潋滟的荷塘。这个季节虽是荷花凋零,可是残留在塘面上的荷叶与青萍却还是漂浮其间。像是冬眠的蛇,等待着来年的的大展拳脚。
这就是韶阳宫中的惜园了。以荷塘为据,周遭栽种垂柳。园中长青开遍,花草满地。与梅园相邻,与桃园相交。四季扰扰,仿若不休。季节变换好似一瞬间尽收眼底,真是美丽!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眸华不觉却直落在了那荷塘上架起的汉白玉石桥上。
昨日,那里还有个如玉的人站在那儿。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目空一切似的。一双点漆的双眸中,只透出一阵阵清寒。
那样子……好孤独!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转而,便为了这个小小的念头而感到吃惊和讶异了。
眼前,那个小太监听到彩蝶问了这样一句话,回过头来,心直口快地附和了一句。
“不是太子妃娘娘住得远,是良娣娘娘住得偏僻了!”
本是兴奋看着周边风景的彩蝶,听到那小太监这样说,怔愣间,便颓丧了神色。
这韶阳宫本是依山而建。背靠京西肂山,正宫开在玉景巷内。身后肂山僻静清幽,身后玉景巷繁华熙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而沛菡所居的蕊青宫,是韶阳宫中离肂山最近的一处宫殿。为前代皇帝方登基时所建。古旧冷僻,与主宫相隔甚远,平日自是没人光顾。
那小太监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退身福了身子,口中直呼:“奴才该死!”
沛菡不在意地对他笑笑,也没有责怪什么。
很快的,一行人便到达了太子妃所在的玥繁宫。
方到门口,便见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提了兵器在门口站了。他们的身上,还穿着暝国士兵贯穿的红黑色明光甲。威风凛凛的样子,倒让沛菡心中泛起一阵冷冽。
那引路的小太监上前对着两个守卫的侍卫通报了,那两个侍卫转过头来。恭敬地对沛菡行了礼。沛菡忙捡了手中的玉骨扇遮了面,一阵繁缛的礼数过后。沛菡才对他们说明来意。可那两个侍卫却在这时露出些许为难。
“良娣娘娘,不是咱们为难您。是太子妃娘娘常年卧床,身体孱弱,不便见客!”一个侍卫说着,然后对着沛菡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还是请回吧!”他说了句。凛冽的话语,却像逐客令一般。让人听罢心中郁结。
沛菡身旁的彩蝶有些不忿,方想站出来说什么,却被沛菡拉住。
“小姐!”彩蝶有些不解地望了沛菡,一张脸上明显得现出不满。
沛菡对她摇了摇头。复又转过头来望着那两个侍卫,礼貌地说道:“还请二位壮士进去通报一声。我们是诚心来拜见太子妃娘娘的。若是通报后娘娘还是不见,那我们一定回去!”她实心实意地说出一番话来,倒是让面前的两个暝国侍卫有些不好意思了。
“娘娘,您千万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太子妃娘娘疾病缠身,我们也是奉了太子爷的命令在此守卫。没有太子爷的命令,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一个侍卫极力地解释了,另一个也在一旁附和着。
“是啊,娘娘。若是进这玥繁宫,非要太子爷的手谕不可……”
正说着,突闻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嚷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了,方见得张全急急慌慌地朝这边跑来。嘴里还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一愣,都面面相觑地看了张全。
只见张全匆忙地跑到那两个侍卫跟前,也没顾得上向沛菡行礼,便焦急地嚷道:“快,快放我进去,我有要事要见太子妃娘娘!”
两个侍卫见张全这般,虽说心中疑惑,却仍旧没有让开身子。
“太子爷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玥繁宫!”一个侍卫伸手摸了腰间的佩剑,趾高气昂的样子让沛菡想到了张全曾经说过的,在韶阳宫中暝国人为大的事实。
“你们——”张全暗暗地骂了一句,想说什么,却只变成了一腔愤怒。“快放我进去,你们的太子爷出事了!”
只一句话,将在场的各位都怔在那里。
那两个侍卫虽然怀疑,但看张全惶急的神色,心中自然是起了计较。也不敢怠慢,便派了一个人急急地进去通报了。
沛菡站在玥繁宫外,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明就里。身旁,彩蝶也是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和着那端着礼盒的小太监眼中的疑惑,倒是成就了一浪浪飘渺的不解。
好一会儿,那侍卫才出来。看了眼前一脸着急的张全,皱起了眉头。
“你跟我来!”他说了句,然后对着一旁兀自伫立的另一个侍卫使了眼色,随后便引着张全进了玥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