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犹言侍寝。已其身进御皇族,亲授云雨之事。
沛菡听了张全的话,不由得惊在那里。望着张全,脸上现出一副莫名的神色。
“是的,娘娘。太子爷都已经有太子妃了,可还将柳月这丫鬟带在身边。这暝国的事,还真是说不清……”张全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来。“反正无论怎样,娘娘小心柳月便是。您是咱们大兴的娘娘,奴才怎么着,也要护您周全!”
沛菡听了张全的话微微有些感动。心中不由得,也对他方才的话存下了诸多计较。
正想着什么,彩蝶却捧了茶进来。
“张公公,这是我们小姐从府中带出来的花茶。您尝尝,看是否合您的胃口!”彩蝶说了句,然后将那茶碗递到了张全手中。
张全微微地笑笑,然后接过茶碗。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但是却不太懂礼数。以后在这韶阳宫,可要谨慎了!”他盯着手中的茶碗,然后若有所思地训斥了句。
彩蝶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明白。身旁的沛菡看着彩蝶,不禁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小姐,张公公。奴婢先下去了。”彩蝶恭敬地说着,然后福了身子。刚想出去。坐在那儿的沛菡却突然叫住了她。
“彩蝶!”她唤了一声,然后蹙了蹙眉头,“你去我房中看看有什么好的物件,包起来。再到厨房做些点心类的吃食。明日,这都有用!”
身旁的张全放下茶碗,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可是要去串门?”
沛菡顿了顿,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明日,我想到太子妃娘娘那儿走一遭。毕竟我入门,还未拜访过她。”她说了句,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茶汤下去。
她与轩辕洬大婚那日,太子妃告假并未出席。传闻中的太子妃是有疾病缠身的人,平日间足不出户,连这韶阳宫中的大小琐事,她都是一贯不参与的。
“那娘娘明日估计该失望了。”张全淡淡地说了句,然后意味深长地努了努嘴。
沛菡与张全又聊了一会儿,皆是围绕韶阳宫展开了话题。从张全的话中,沛菡隐隐知道了在大兴为质的暝国太子轩辕洬的一些事情。知道其实大兴国的皇帝李曜对他极好,平日中即使轩辕洬做了有违礼数的事,李曜也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爷无论怎样,咱们皇上对他都是极好。就拿前不久中秋节胭脂汀走水的事情来说,若不是咱们皇上极力地保着太子爷,恐怕太子爷早就被昭王给关进大牢了!”张全说了句,一张脸上也是的带了不忿的神色。
沛菡有些疑惑,望着那愤愤不平的张全,问出一句话来。
“那日宫中走水,真的是太子殿下所为?”她说,眼前不由得又现出中秋之夜胭脂汀上空那一望无垠的火光。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张全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那些被抓的民间戏子咬舌自尽后,整个案子就陷入了僵局。虽然宫中一些声音都认为是太子爷所为,可是毕竟没有具体罪证。皇上也是因此才极力主张放了太子爷,听闻皇上为此还与昭王翻了脸……”
沛菡没有说话。眼前蓦地就浮现出了李隰那张说一不二的的脸。
他倒真是个严谨的人的!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不由得爬上一丝苦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捧了身旁的茶碗,一口气将那碗中的花茶都喝了下去。
凉透的茶汤是一片苦涩的清寒。流过喉管,直达胃腹,让人感到一阵无来由的冷瑟。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说了一下午的话,到了晚饭时间,沛菡便留张全在蕊青宫吃了膳食。张全很是感激,直夸良娣娘娘心肠好。沛菡谦逊地受过了,心中不免还是担忧起柳月来。
只觉得,那个女子该是有着什么深深的苦衷或是悲伤。她那被割裂的手心流出的鲜红的血,是摇曳起的刺啦啦的疼。那疼是疼在沛菡眼中的。无论柳月是不是要害她,她都觉得今天她的受伤也有自己的责任。
好容易吃罢饭,张全便告辞了。沛菡吩咐彩蝶打了灯笼送他,这倒让张全心中又是一阵感激。
沛菡站在房中,看着外间的夜色。
昏暗的天空,几颗疏朗的星星正眨着眼睛。像是一泓泓清澈的泉水似的,让人觉察出一片将隐于黑暗前的清明。
她望着天空,不经意便想起心事来。
想到童年的曲府,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沛珊,想到小小的齐之昱,也想到那个初识时便一见倾心的男子。亦想到如今,她嫁与的那个人。近在咫尺,却又远走天涯。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交织起来的一个混沌的梦。在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中反反复复地周游。看似身在其中,却又感到遥不可及。
心中,还是由于想到了这一切,而腾出了无边的怅然。不经意,便让她跌入了一个似乎再也醒不过来的梦境。而这如今看似繁华的梦境,却只让她感到一阵阵无力的心寒。
“我知道他的目的,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耳畔,蓦地掠过轩辕洬冷酷的声音。他望着她,眼中只现出一抹深深的鄙夷。她被这样的神色惹出一阵心悸。而他,却终是在她万般的不解中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时候的一幕,似乎还在眼前。他的凛冽与无情,就像是沾染上了那个最初的夜晚的黑暗似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渍。让她的心,只一片华丽的疼。
他该是在意的吧,她的身份!她不是沛珊,只是庶出的女儿。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她。亵玩过后,才将她置于一种不堪的境界,只为了羞辱,而在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引了风尘女子进门。
他是在说,她曲沛菡还不如一个风尘女子!
她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惆怅,不觉得,竟是叹出一口气来。
好在,李曜大度,并没有追究他们新婚第二日未入宫还礼之事。虽是极不合礼数,却也避免了她与李曜的碰面。
若是这样碰面,她该是会尴尬的吧!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本就是让人无力的悲哀。
正想着什么,那寝殿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柳月从外边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沛菡,兀自地怔了怔神。
“娘娘,这天凉了。您这样,会坏了身体的!”她福了身子起身,然后小声地劝慰道。
沛菡望着柳月有些拘谨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便想去关那半开的窗扉,却被柳月抢了先。
“娘娘,奴婢来吧!”柳月大步地走过去,然后轻轻地阖上了窗户。一整套动作下来,却只是小心翼翼。
她的左手上,那本是鲜血直流的伤口已被纱布整齐地包扎了。洁白的纱布上,只星点地透出些许血红。仿若点点艳丽而鲜妍的红梅。无一例外地强调着她曾经受伤的事实。
空气中,是一片清凉的金疮药的味道。淡淡的,就在她的举手投足间,倾泻出来。
这显然是经过了精细包扎的模样!
“你的手……”沛菡望着她的手,有些疑惑地说了句。
柳月见沛菡盯着自己的左手,不经意间便将那手藏在了身后。
“奴婢已经没事。谢谢娘娘关心!”她说了句,是轻细的声音,然后迅速地绕开了话题。“那奴婢去拢些炭火来!”然后她转身,匆匆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