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好,在下容予。”
容予眸光一诧,没料到叶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简洁的自我介绍,但随即回神道。
“叫我叶焱就好,听云少爷说宫里那朵巨莲正是你的杰作。”
想到那朵白莲,叶焱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让叶小姐见笑了,那正是在下拙作。”
容予谦和道。
“容予,你就莫要再谦虚了,那可不是拙作。既然你们谈到莲花,最近又是莲花全盛时期,不如一同去赏莲吧!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君皓云提议道。
“在下刚从外地回来,还未曾见过今年的莲开,正有此意。”
容予说着转向叶焱,“不知叶小姐能否赏光一同共游。”
因着刚才发生那惊险一幕,叶焱本想一人静静,但眼角瞥见君逸风的笑容,叶焱心里一不平衡,不知怎的便答应了。
碧渊湖
不似第一次那般惊险又惊艳,这次赏荷还算惬意,三人泛舟游湖,饮酒作乐,虽看不到全貌,却也算体会其中意。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果然圣洁哪!”
看着眼前一片纯白的莲花,叶焱一饮而尽,说不出是悲是喜。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容予重复着叶焱的话,细细品味,忽轻赞道:“好句、好句,王妃才华横溢、意境高远,容予佩服。”
因着进宫时有侍卫认出了叶焱,容予也自是知道了叶焱的身份。
叶焱回头,“这话不是我说的,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而已。”
见叶焱这么说,容予也不显尴尬,他本就是真心赞叹。
“如此倒是容予孤陋寡闻了,有此佳句竟不曾留意到过。”
“容予,是什么样的灵感让你创作了这幅画?”
叶焱不置可否般一笑,看着满池的莲花问道。
“无所谓有何灵感,只是当时的一时心境,如今时过境迁,早已无风无尘,消散于这广阔的天地间。”
容予执起酒盏,品一小口叹道。
随后放下酒盏,看向叶焱。
“敢问王妃,看着这满池的莲花又是何心境?”
“我吗?”
叶焱嘴角微勾,脸上忽带着一抹嘲意,却是掩饰得很好,为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又替容予和君皓云各自满上,转向一旁正盯着湖面的君皓云。
“殿下如此专注于这满池白莲,想必也有所心得。”
“莲本无心,甘宁涤尘世。”
听着叶焱的问话,君皓云回眸,静默片刻后眼神坚定道。
“涤尘世?殿下志向远大,实乃百姓之福。”
看着君皓云眼里的那份坚定,容予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莲既无心,奈何强说佛?人尚不能如此,又何必将如此重责至于莲之上?”
望着湖面目光无距,叶焱随意倚身于船沿浅浅道。
“弟妹是觉得无人能做到如此吗?”
听着叶焱如此话语,君皓云温和的眼眸不禁冷了一分,看向叶焱淡然道。
见君皓云微变的眼眸,叶焱突然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一定是被那马吓傻了,不然说话怎么就老不自觉地带刺呢?
别开眼,叹道:“一定会有的。”
“弟妹似乎感慨颇深,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有何感悟?”
君皓云的眼眸又恢复了温和,似有所指地问道。
“感悟说不上,只是……驾一叶扁舟,误入芙蓉梦。”
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叶焱没听出君皓云话语中的深意,轻喃道。
极目望去,纯白的莲花与碧绿的湖水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叶焱却怎么也望不到边,总被那朵朵白莲遮挡了视线……
“误入?何解?”
容予抬眸不解道,却见叶焱眼眸里满是空洞。
一旁的君皓云自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看着明明就在眼前却若有似无的叶焱,君皓云内心深处一种陌生的感觉隐隐涌动,他感觉这个人……抓不住。
第一次在国宴上见到她,她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当父皇说册封她为郡主时,她的脸上无静无波,当百官朝贺时,她只是安然接受,她的眼里始终……
那是什么?
对……虚无,她的眼里始终是虚无的,她的眼里倒映不出任何事物,仿佛眼前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就像一缕青烟,萦绕周身,偏偏微风一吹,散于天际,无迹可寻。
“何解?回首纵是思念情,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叶焱望着远方,低喃出声,眼角不自觉得流出一滴清泪,看得君皓云和容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说这些了,既然出来游湖就要尽兴,我给你们表演一曲助助兴吧!”
叶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拭去眼角泪痕回眸轻笑道。
两人未说什么,皆轻点了下头,也皆看到了叶焱眼底深处那掩饰不住的哀伤。
君皓云眼眸微皱,本以为叶焱说的‘误入’是指错嫁入逸王府,毕竟对于他那个二弟近日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
只是……逸王府和辰王府相隔也不远,为何她又会发出‘纵是相思情,不如归去’的感慨。
叶焱拿了七只酒杯,兑了水调出七个音后便开始轻击成曲,曲调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欢快跳跃,时而落寞沉沉,时而又朝气满溢……
叶焱只哼着曲调却不唱,空灵而又飘渺的歌声仿若从遥远的天外传来,静静的在湖面上孤独流淌。
君皓云和容予看着眼前之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感觉隔得好远好远,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峰回路转终是寻觅不到其身影。
听至此,君皓云取出洞箫,容予走至船上的古琴旁,指尖撩动,音符流转,琴萧相和。
优美的曲声在圣洁的莲花上缭绕,远远望去,三人的背影渺远而朦胧,仿若是这无尽的曲声如薄雾般浅浅地笼罩了三人的身影……
只是这一刻,谁都没注意到,在远处错落的树梢顶端,一个人影轻巧地立于其上,背对夕阳,却被万道霞光染红了周身,他的眼眸冷冷清清,不带一丝色彩,却是直直锁住湖中那一身落寞、一袭素衣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