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相聚赏月的欢娱气氛,在雪无绪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后,荡然无存。空中明月爬得更高,一阵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寒冷,竹院之中满是清凉之意。
无玥挥了挥手,让众弟子坐下,沉吟道:“我本不想破坏今夜欢聚气氛,待明日再和你们说,现在看来是不该再拖了。”
众人不敢打断询问,静静等待无玥说出后文。
无玥看了看沉默的众人,继续道:“现在中原发生了几桩大事,将百姓陷入了水生火热的局面。掌门决定举行考核,选出门中精锐弟子,入世解这场千年难遇的危难。”
众弟子知道,缥缈峰一脉虽然重归天山派,但向来自行其是,掌门从不约束本峰。可是这次搞了个考核,照无玥清音的性格,自然是不屑让弟子参加。但无玥既然当众宣布,那看来是并不打算置身事外。
韦青松身为大弟子,自然晓得其他人也和自己同样的想法,终还是开口问道:“师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无玥淡淡的道:“天下大乱,稍有不慎,可能这华夏中土就要换作魔族当家了。至于细节方面,掌门严令,在考核结束前,不得告之弟子,以免人心惶惶,众弟子不能安心应试。”
清音仍然将宁雪盈抱在怀中,说道:“此次考核,入门三年以上的弟子皆必须参加。不足三年者,若自认为修为已有些成就,有心想要一试的,在得到师长应允后,也可参加。我们缥缈峰的弟子,除了越猿需认真考虑,再行定夺外,其他弟子都必须参加考核。考核分初试、复试、终试。未过初试的弟子,将继续留在门中修炼。过了初试的弟子则会分配任务,各自下山入世修行。”
无瑜瑄奇道:“那复试和终试又有何区别呢?”
无玥道:“复试是为了选出派中特别优秀的弟子,会执行更为重要的使命。而通过复试的弟子,会与其他四大派的一流门人,一起参加终试。终试的前五名,将授予‘五盟玉诀’,委以重任。必要时,还可以‘五盟玉诀’调动五派弟子相助。”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没想到这次的考核竟也包括了其他四派门人,当真是震惊不小。
当今天下,修真巨擎共分五大门派,分别是“天山派”、“无念寺”、“静虚门”、“紫烟阁”、“流云谷”。这五派的门人最少的也不下千人,乃是人族修真之道的中流砥柱。任何一派在方今天下都有独当一面之力,现在竟然将五派全数牵动,可想而知,所发生的事非同小可。
而这五盟玉诀居然可以调动五派弟子,可想这终试前五名的权利当真是大得厉害。
朗月渐渐西沉,无玥负手而立,站于窗前,凝望夜空之中,环绕满月闪烁微光的星辰。
清音坐于油灯之下,手中拿着那条跟随了宁雪盈十六载的雪白狐尾,穿针引线,缝制着腰带。灯火摇曳,偶尔从灯芯中传出几声噼啪的爆裂声。
清音低声道:“这孩子,明明性格婉柔,偏偏是一点针线活都不会,连条腰带也不懂缝制。”
无玥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天空,问道:“艾儿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清音微微一笑,说道:“艾儿已然冲破任督二脉的关口,不久前也领悟了自己的灵通力,只是还需要时日学习如何掌握。”
无玥闻言吁了一声,回转头来望着妻子,片刻才道:“艾儿的灵通力是何特性?”
清音似乎感到了无玥投来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手中的针线活上,道:“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仁心之力。只要加以时日,掌控熟练后,虽不能起死回生,但相信无论任何病症伤患,只要仍有一口气在,艾儿都可不施针药治愈。将来她的成就必在我之上!”
无玥沉道:“医之道,可活人,也可杀人。艾儿此时应试,过复试应该都无问题,下山后自然是不必担心她。唉!反而是盈儿……”
清音停下了缝制,直直的望向无玥,问道:“盈儿怎么了?”
无玥走到清音对面坐下,拿过桌上一只尺许长,小指粗细的烟杆,从烟杆上挂着的精巧烟袋里挖了一锅烟,在烛火上点燃,深深的拔了一口,这才道:“盈儿功力已经同青松相近,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青松。”
清音白了丈夫一眼,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若盈儿功力真的超过了青松,十二代弟子大概没几人是她的对手。”
无玥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问题是盈儿功力虽高,但到现在还仍未打通任督二脉。”
清音闻言大感惊讶,修道之人必须打通任督二脉,才可神明初现,领悟自身的灵通力,所以打通任督二脉是修道之人可望窥探仙道的根本。宁雪盈人、妖二法同修,且资质极高,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怎么反会久久无法突破这道关口呢!
清音虽然精通医道,但一时也想不出原因,只好安慰道:“我看也许和盈儿半妖之体有关,或许过些日子,机缘到了,自然可以打通。只可惜助人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乃是传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帮她。”
无玥无奈的点了点头,道:“盈儿还可说是机缘未到,最让我可惜的却是越猿那孩子。”
清音奇道:“越猿又怎么了?难道资质太低,修行的进程缓慢?但看来又不像啊,我看这孩子根骨极佳,也颇聪慧。”
无玥苦笑道:“他若真是资质低还好了!可是他修行以来,才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关口,这应该多少与越女剑法有关。”
清音道:“那我就想不明白了,盈儿无法冲破关口,你担心还说得过去。怎么越猿冲破关口了,你还要担心。”
无玥摇了摇头,吐出一个烟圈,道:“问题是已经过去半年了,我对他百般引导,用了无数方法,最后发现,这孩子天生没有灵通之力!再怎么修炼,最多也就是加强自己的体质、速度、威势与延长寿命等方面。”
清音“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因为石温的到来,宁雪盈将自己的竹楼让给了他暂居,自己则住到了古艾的竹楼中。
此时已近黎明,宁雪盈坐于窗前,凝视着空中的残月,这即将隐去的月亮,无力的发着暗淡的光芒,显得有几分无助的凄苦,就如同她内心的感觉。
“二姐,你一夜没睡吗?”古艾不知何时起了身,拥被坐在床上问道。
宁雪盈轻轻摇了摇头,望向古艾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认床。”
古艾虽然生性调皮,平日里总是憨直可爱,但毕竟已是十五岁的青春少女,许多事都开始明了。晓得在这位二姐身上发生的事太多太重,若是换作自己,恐怕难以负担,早已经崩溃了。现在宁雪盈这样说,不过是怕自己担心,随口找个理由敷衍自己罢了。
于是古艾附和道:“我也一夜睡不着,无馨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想到她一句话没留下,就这么随那妖……嘿!随那位婆婆离开了。”
宁雪盈的脑中闪过雪无馨的身影,她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酒喝,其他时间她总是个孩子,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担心,只要她在身边,总能使得自己忘去心头的苦闷。
宁雪盈露出个发自心底的笑容,说道:“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无馨在走前偷偷和我说,她过段时间一定会再跑出来,然后再来和我们一块喝酒。”
古艾顿时朗朗欢笑起来,道:“我就知道她不舍得离开我们的,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