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已经来到萧太妃这三日了。犹记得那夜谭姑姑领着我的手奔到了萧太妃的寝宫沁韵殿,谭姑姑哀哀跪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的求她收留我。
萧太妃那晚身披一件宝蓝色的丝绒大氅,如瀑的青丝就那般垂落而下,不施脂粉,却面白如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时闪过媚人的秋波。红红的朱唇旁边漾着一个酒窝,让人总觉得她在微微的笑着。这样的一个女子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偷看两眼。更重要的是她周身混聚的那股卓然天成的气质绝非简单的美丽二字可以囊括的。太后与她相比,虽称不上是天壤之别,但也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了。而且她的年纪好像也比太后年轻很多,说得悬乎一些,简直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可是听谭姑姑说,她明明还长谭姑姑两岁呢!
“雨薇,快起来吧!你我姐妹一场,今日你必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然你怎会这般的求我呢?”她细语莺声的说道,面色甚是和蔼,说完,忙让她身边的小宫女将谭姑姑扶了起来。
谭姑姑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太妃,这个丫头是我的本家侄女,本是进宫选秀的。不成想还未入一选,就遭了别人的陷害。被毁了容貌,我想尽办法请了宫外的一个神医来为她疗伤,也不知怎么又走漏了风声,那一起小人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所以我才……”
“好了,不必说了雨薇,我都明白。日后就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吧!反正我这里也挺缺人手的!”
“多谢太妃救命之恩。太妃之恩,如同再造,奴婢日后定然携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适时地跪倒在地,嘤嘤着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呵呵,这丫头倒是好一张灵巧的嘴呀!”她笑意浓浓地赞道,“青梅,把她带过来让我瞧瞧!”
她身旁那个叫青梅的宫女于是扶起我,拉着我朝她身旁走去。
“太妃,我的脸伤还没有好,可别惊吓了您!”我拽住脸上的轻纱说道。
“无妨。”她说完就径直掀开了我脸上的轻纱,“哟,啧啧,这起人也实在心狠手辣,这原是一个多标致的姑娘呀,竟然把脸打成这样?幸好你姑姑还能找着个神医帮你治伤。好了,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有我的庇护,你大可放心!青梅,日后你就多教教她吧!”
“是。”青梅低首回应。
我和谭姑姑自又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从那晚起,谭姑姑离去,我就留在了沁韵殿。青梅是沁韵殿的首席宫女,她待我倒是很和气,有什么事情都是耐心地告诉我。我主要负责的就是给沁韵殿内的花草浇水,除虫,上药什么的。这比起浣衣局的工作不知要轻松多少倍,我甚是知足。心里也还偷偷地感谢起秦嬷嬷来,若不是她那晚带着禁卫军围了谭姑姑的屋子,谭姑姑到底也不能下这个决心。
萧太妃身边还有三个丫头,分别叫做红菊,黄莺,绿桃,到都是和我年貌相当,为人也很随和,一点也不像浣衣局的那群势利眼的家伙。我想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缘故吧,萧太妃为人这般和善,她手下的奴才自然也是很友善的。我这一两天就和她们熟稔了,我和她们四个同住一屋,相处的甚是融洽。
另外,萧太妃身边还有一个老嬷嬷,和四个太监。他们几个一般都不近前侍候,都是管理这沁韵殿的一些杂务。
这三日,我也从青梅那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一些关于萧太妃的事情。她本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当年也是曾有一位儿子的,而且还甚得先帝的宠爱,被封太子,那是迟早的事。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那么夭折了。太妃当时痛不欲生,生生地要随自己的爱子而去。若不是先帝不眠不休地苦苦守了她三夜,太妃焉有命在?次年,太妃便生了一个公主,为先帝赐名——福鸾。取富贵吉祥之美凤之意。福鸾公主聪明绝顶,美丽非凡,还和她死去的哥哥颇有相似之处,如此,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太妃的丧子之痛。只可惜福鸾是位公主,不然的话,太妃定会稳坐当今太后的位子。
先帝驾崩以后,有很多先帝的嫔妃都被迫殉葬和出家,唯有萧太妃和宋太妃得以留在后宫,并被冠以太妃的封号。那宋太妃传说是太后的知心姐妹,和太后是同穿一条裤子的。所以才得以太妃的封号,而萧太妃则是仰仗着自己女儿的政治婚姻。
先帝生前曾把福鸾许配给当朝兵马总管之子,福鸾及笄之年,先帝曾抱病为她举办了订婚大礼,昭告天下,兵马统领韩兆新之子韩铭传便是大庄朝最得宠的驸马。其实先帝这样做也是行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大事,既让韩家感沐皇恩,从而世代衷心效忠于庄国,又让萧太妃的身后有了一个最坚强的后盾,从而可以和太后来抗衡。
这些话都是青梅每晚如讲故事一般说给我听的,我听得津津有味地同时,不免也有些疑惑,青梅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很快地都告诉我呢?是想让我多了解一些后宫的黑暗,从而日后行事再多加小心吧!不过关于这些我都不想多理会,由此却想到了公瑾桦烨,他又是哪个妃子的儿子?又如何被封为太子,继而又被废黜的呢?又为了什么被太后关了起来呢?我的心里是那么迫切地想见到公瑾桦烨,从出事那晚起,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去看他了。今夜,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他。
冷冽初冬夜,寒霜满地,孤月怆然。我打着一盏小小的牛皮灯笼急匆匆地朝御花园走去,寂静而冷然的夜给御花园中的一切增添了更多的诡异,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此时那想见到他的迫切心情,战胜了我心中的所有恐惧。
“吱呀——”洞门在我面前敞开,我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洞中安静无声,他斜靠在一个石墩上,双目微闭。三天不见,我觉得他好像憔悴了很多,这让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忍不住悄悄走到他的身边,细细端详着他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
“沈映雪,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句质问之声突兀响起,我周身一阵战栗,手中的灯笼应声落地,刹那间,洞中一片骇人的黑暗向我扑面而来。